Knot by 澌霙
【First day】Routine Matters
Dante觉得头晕,他的酒量一直都很好,所以他把头晕归结到窗外刺眼的阳光。视线有些模糊,似乎有个直径4英寸[1]的黑洞在他面前晃动,头顶上方还有个大概是铁质的东西在转圈,他想看清楚些,便努力睁大了眼睛。
“哦,原来是电扇……不过怎么只有半个?”他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是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当然也许不单单来自眼前那个被他当做不明黑洞的Kalina Ann的炮口。
“哟,‘睡美人’小姐终于醒了吗?我还在想要不要用这个给你一个早安吻!”胸围与年龄一同茁壮成长的债主大人嘴角带着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用危险的语气说道。
“Lady!住手!”完全无效的反驳,在他能说出更多话之前,沉重的金属已经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脑袋上,即使是恶魔也不得不因为吃痛而抱住正在喷血的脑袋。
“痛!”
“抱歉,手滑。”Lady若无其事地将凶器往身后一甩,背着肩上,然后一个漂亮的九十度转身坐上了店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将左腿往右腿上一摆,双手交叉头一歪,俨然一副寻常来讨债的姿势。
“虽然我有些事找你,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先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Lady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隔夜pizza毫不犹豫倒进旁边塞满废纸的垃圾桶。
“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店庆的错。”Dante从地上翻身跳起来,拍了拍风衣——他甚至没来得及脱掉衣服——两手一摊道,“这不重要,我花的可是属于我自己的那份!于是你来找我干什么?”
“舞会。”想
“舞会?”Dante愣了一下。
“没错,我是来请教我那自谓英俊的债务人是否愿意做我的舞伴?”Lady眨了眨眼睛,如她所料,Dante脸部肌肉扭曲了一下。
“和你?哈哈哈……怎……怎么了我的好姑娘?不要吓唬我,要是我因此笑死,你就再也拿不到钱了!”Dante抖着肩膀笑了起来,之所以还没有弯腰大概是因为Lady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
“要是你再嘲笑你的债主,我想我会考虑提高利息。”Lady嘴角一挑,轻笑着回应。
把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投降的动作,Dante拼命憋着笑,问道:“好吧,让我来好好听听你的邀请是否有诚意,我会考虑向你展示一下我高超的舞技。”
“舞技?抓着钢管转圈吗?”Lady不以为然,“你这独行侠也许不知道最近恶魔猎人的圈子里出现了一个很不好对付的人物吧?”
“如果有比我还难缠的家伙,我倒是想认识一下!”Dante晃了晃脑袋,随手拿起桌上的小刀,转了一圈。
“那个人是一年前突然出现的,并且几乎是一出现就颠覆了这个业界的原本结构,到目前为止有很多人——甚至是一些原本只是单干的恶魔猎人也加入到他手下。”
“哦——挺厉害的嘛。”Dante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附近几个区域的政府,用金钱。可他却是个恶魔!”Lady突然皱起了眉头。
“恶魔?这是形容词吗?”Dante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是,是名词。他是个恶魔,真真正正的恶魔,比起血统他可比你纯正得多!”Lady终于将最重要的部分说了出来。
“那些人类居然会允许一个恶魔掌控他们?”Dante有些不可思议,手中的小刀刀锋停在了指尖。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他的事业已经蒸蒸日上了,”Lady仿佛很头痛似的按住了脑袋,“我想他开始在这一带混应该是更早以前的事情。现在这一带的经济已经离不开他和他的事业,把他消灭对人类一点好处都没有。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会放心坦白身份。”
“所以呢?大人们该着急了吧。”Dante将小刀往桌上一戳,有些许嘲讽地说。
“要人类信赖恶魔,大概得等上帝发话。”Lady学着Dante的样子摊了摊手站起来,“所以这次的任务是政府的相关人员亲自发话的,在那个人召开的舞会上对他进行调查,以确认他真的并无二心,不过我觉得潜台词应该是找到可以控制他的弱点。哼哼,那些大人物总觉得恶魔的弱点就像原始唱片机开关一样好找!”
“关键是——为什么会是你接下这个任务?嗯哼,我的小姐。”Dante用手撑着桌子微微前倾,“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没跟我坦白,是不信任我吗?”
Lady犹豫了一下,Dante虽然是个冒冒失失的大混蛋,但是某些时候却异常敏感。他们对视了一会,她终于叹了口气道:“你猜得到吧,因为你是半个恶魔,而我是你朋友。以人类的角度来说这是以毒攻毒。”
“啊啊——”Dante的手向后一撑,转过身去,踏着慵懒的脚步走向厨房,口气中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好想法!我还以为大人物的脑子里都是些烧糊了的pizza呢!看来这次我必须赞美他们,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欠我的酬金,一定不少吧!”
“当然,多到可以允许你潇洒到Trish回来为止。不过你最好早作准备,这次的主题可不是打架!”Lady将手指放在惹祸专业户的恶魔面前晃了晃道。
或许他不在意这些,没错,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即使是被利用,只要自己舒服,怎样都无所谓。至少在Lady看来是这样,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样很合理。
Dante觉得自己已经从一夜的宿醉中清醒过来,工作总是一件让人觉得麻烦却刺激的事。对于他来说,即使吃穿不愁,他也无法放弃那种大剑砍入恶魔肉体的感觉。漫长的人生总需要一些调味剂,而有时候pizza的味道远远不够。
“不过,那谁?我要是连怎么称呼他都不知道,可是很难做到事前准备充足的。”他转过身去将外套挂到墙上,它看起来需要清洁,索性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只穿一件了,这个习惯的改变曾让Lady对他大为改观,不过也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已。
“你现在的确比过去成熟多了,虽然还是一样是个混蛋,”Lady用手托着脸颊笑,“那个人自称是地狱的贵族,种了一屋子蓝色妖姬,并且有着悲惨的身世,以及……他希望别人叫他V伯爵。”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那个背对着她的恶魔的手指头以一个很难察觉的角度抖了一下。
“Dante……你该不会……”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他匆匆地说了一句。Lady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太久,因为Dante开始在她面前解开前面的衣扣,露出了肩膀上麦色的皮肤。
“你果然还是一个人呆着的好!”Lady咬牙道。
“哈,Lady,你还是18岁的小姑娘吗?总之,礼服就拜托你了!我这里可没有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有——我喜欢你说的‘朋友’那个词!”他转过身对Lady比了个“放心交个我”的手势,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张狂。
“呵,你偶尔也会说点动听的话嘛。”因为Dante的后半句话而放弃了再给他一枪的冲动,Lady轻笑了一声,“那么,我们后天黄昏街头酒馆见!但愿你来的时候还算干净。”
这个人不需要保护,他是最强的以及最坚强的存在,但是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从来都不是,那是英雄的性格,而Lady并不喜欢英雄。
Lady走出Devil May Cry的时候稍微回头看了一下,她当然不会透视,所以她耸了耸肩,骑上了摩托车。
【Second day】Is it a patty?(Part A)
“Abel,是你吗?”穿着执事服的管家应声而入,手里托着银质的托盘,他的主人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渐渐失去光明的天空和来来往往的马车。
“是我,主人。”年老的执事踏着几乎没有声音的脚步来到桌前,桌上的羽毛笔横放着,在羊皮纸上划过一道触目惊心的墨痕。
“主人,这样好吗?不去管她。”执事露出了些许疑惑。
“她本来可以留下来,所以我没有理由干涉。”他的主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客人们都来了吗?”
“还有十几位收到请帖的客人没到,不过时间也还有。”执事恭恭敬敬地说,“您要不要先去见见其他的客人。”
“让他们再等等吧,我要去换身衣服,请务必告诉我的客人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享受。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本地的舞会,必须做到完美才可以。”男人默默地举手弹了弹自己右肩,虽然那上面其实一点灰尘都没有。
“我明白了。”没有多余的话,执事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便无声的关上了门。
此时此刻别墅门口的众多来宾们,并没有注意到来着晚会主人的目光,无论是浓妆艳抹的贵妇人还是清丽的小姑娘们都带着近乎迷恋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幢豪华的哥特式城堡,而男人们大多在掂量着女仆们身上衣服的价值。
Dante有些别扭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他所嫌弃的这套礼服据说是模仿彼得二世[2]登基时的宫廷礼服,深红色的丝绸棱文平布倒是还算符合他的口味,不过上面的银丝绣花,以及花形装饰的花边带让他有些不舒服。原本听说是蓝色款式的,不过Lady按照他的癖好改成了红色。
“Lady!噗!”看着换装从马车上下来的Lady,Dante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那性格火辣的舞伴正因为弄不好罗马式的发型而心焦,便很没形象地给了他一拳头,幸好没有人在意。
“果然是人靠衣装!”Dante一俯身躲过那轻飘飘的一拳。
“你就不会直接说一句这衣服还不错?”Lady瞪了他一眼,洛可可[3]风格的晚礼服下面传出些微枪支碰撞的声音,其实她根本没法放松。
“甜言蜜语可不适合你,”Dante挑了挑嘴角,鞠躬抬手,“那么,任务开始吧。”Lady将手放到面前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上,挺了挺身子,与舞伴走入了人流当中。
经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时,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两边墙壁上挂着的绚丽的艺术画纵然叫人震惊,不过另外一样东西更加引人注目——正确来说,是更加让身为恶魔猎人的他们注目。
“多少?”Lady的眼睛看着前方,她觉得脸部的肌肉因为微笑有点僵硬了。
“五条,至少现在是,”Dante歪着脑袋说,“要是这些暗道全部显露出来的话,大概会非常壮观的。”
“没有恶魔的气息吗?”
“没有。”第一支舞曲已经响起,是华尔兹,但是舞池当中的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主角还没有出现,很多客人只是站在边上互相寒暄。
镀金的地板和空旷的舞池让Dante有些晕眩,他想起特米尼格之塔上那些灰暗的阶梯和各种表情的人脸,也许他更喜欢那样的舞台也说不定。
“先生,您的这把刀很奇特呢,是哪里的工艺品吗?”一个略带羞涩的女声钻进了Dante的耳朵,那声音很小,Dante也许是靠着身体中的某种本能才抓住了那个声音。
“是东方的。”冷冷的声线里带着一点不耐烦。
“如果……嗯,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一下吗?我对东方的文化很感兴趣……”声音开始模糊了。
“难得有这么……的舞会……”碎片一样断断续续的。
“我觉得您可以……”辨认不出是不是还是刚才的声音。
“说不定……”犹豫。
“可是……”还有疑惑。
Dante转过身去,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人潮涌动,一片蓝色的衣角在金丝和银丝之间隐约出现。
“这不可能……”他暗暗低语了一声,脚尖已经转向了那个方向,迈开。
“Dante,你去哪儿?”Lady转了个身,就发现自己的搭档正拨开人群向着某一个方向赶去。
“等等!”她伸出手去想要阻止他,无奈在这拥挤的地方他已经离开了她可以控制的范围。但愿他不要闯祸,Lady泄气地放弃了。
Dante依旧没有到达他眼睛可触及的地方,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开始抱怨为什么女士们都喜欢穿这样拖沓的衣服,明明一点好处都没有,还阻拦了他的道路。
“啊!”
“非常抱歉!”在他连续第五次向身边的人道歉了以后,他看见了一个背影。穿着一套与他同一个款式的蓝色呢绒制的宫廷礼服,一手托着一杯红酒,不过他并没有在喝,只是放在嘴边,像是要将它作为一个与他人的屏障,银色柔软的长发在脑后用蓝色的丝绸带子松松的系着。当Dante看到他腰间的那把武士刀的时候,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停下了脚步,自嘲地笑了笑。那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刀,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武士刀而已。
“先生们,女士们,让诸位久等了!”旋转楼梯上的金色吊灯突然亮了起来,有人从那扇门后面走了下来,随即乐队所演奏的音乐也从浪漫的爵士乐变成了轻快的钢琴曲。所有人都转过头想要看看今晚的东道主是什么人,Dante也不例外。
不过,他站的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得清楚。当他再次转回头去的时候,那个蓝色的背影已经不见了,他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失落。
“这不可能。”是陈述句,Dante往后退了一步,随着人流向着任务的主角移动。
戴着银色假面的男人张开双手从大理石铸就的台阶上慢慢走下来,随着Dante脚步的移动,那个人的全貌也开始清晰。一个强壮而优雅的中年男人,饰以鸵鸟毛的镀金边獭皮三角帽衬着一头编成细碎辫子的金发,黑金相间的天鹅绒宫廷礼服上装饰着代表着绅士风度的皱领,腰间也很考究地挂着细剑[4]。举手投足之前无不散发着优雅与庄重。
“我近日身体不适,怠慢诸位贵客实在万分抱歉,”主人从容不迫地微笑着,“因为一点小小的幸运以及本地几位长官先生的帮忙,我得以在这里找到这样一处好地方休养生息……”
“Dante!你在这儿!”拨开人群,Lady终于找到了自己冒失的搭档,“你在发什么呆,现在正是调查的好机会!”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男人,身体则轻微往边上歪了歪轻声道。
“V伯爵阁下,您会在这里久住吗?”一个男人问道。
“是的,先生,我想恐怕以我现在的身体不得不在这个幽静的地方多呆些时候。”主人从容不迫地回答。
“Dante!你在看什么?”Lady有些着急地踩了一脚边上的男人,而后者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今晚的主角。
“我在看他的手,这个家伙在行的武器绝对不是剑。”Dante没有回头。
“那是什么?”
“是刀,而且是武士刀,并且说不定是个高手。”他没来由地歪了歪嘴角。
“别傻了,Dante!即使他戴着面具你也该看出来那不是他!”Lady发现自己有些焦虑,从这个任务交到她手里开始,这种焦虑就不曾消失过。
“我当然知道,那么他一会儿会去玫瑰园吧,这可是个好机会!”Dante自说自话地用手转了转并不存在的手枪,无声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里交给你了,Lady!你最好随时准备战斗。”Dante退后了几步,给了自己的债权人一个飞吻,隐入人群当中。
“祝你好运!”Lady不动声色地向后比了一个大拇指。
【Second Day】Is it a patty?(Part B)
这大概是这个长年被恶魔侵扰的地方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舞会,音乐声夹杂着笑声,以及各种杯盘相碰的声音,反而让书房和走廊显得寂静异常。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缓缓按上了主人书房的把手,轻轻一扭,门开了。
手的主人不急不缓地抬脚迈入,仿佛是进入自己熟悉的地方一样,丝毫没有显出害怕被发现的担忧。借着月光,他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迅速而无声,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书桌底下,书架后面,墙角的柜子,甚至连地板都一寸一寸地搜索,虽然他的确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了两个暗门,不过他似乎感觉得出来他要找的东西并不在里面。
他倒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焦虑。
“没想到有人会把恶魔养在自己的书房里。”一个慵懒的声音带着凌冽的剑气从闯入者的身后袭来。
“噌——”的一声清亮的武器碰击的声音带出些许火花,Dante一愣,将Rebellion往斜上方一挑,但对方似乎也精于此道,硬生生地将大剑压制了下来。虽然周围一片黑暗,Dante还是看出对方的武器是细长型的,对比于他的大剑来说,优势还是在他这边。
不等他细想,对方的反击已经开始了。他听到衣角撞倒墙角的声音,下一个瞬间,对方的气息却已经近在咫尺。
躲不开!
枪是不可行的,那会场面只会更加混乱。于是他报着同归于尽的心情朝着对方的胸口直刺。不就是穿胸吗?反正恶魔不会死。
不过似乎敌人并不想和他一起受伤,当Rebellion划破前襟的一瞬间,他的左脚往斜向后的方向一点,硬生生将前倾的姿势改成了后上方,随即Dante感觉到剑尖被人狠狠地踩了下去——或许是手也说不定,他的对手借着Rebellion在空中翻转了身体,跃到他背后的死角,他的左脸碰到了一片衣角,似乎是呢绒的料子。
这样绝对很糟糕!书房的空间太小,以对方刚刚的速度,他要转身迎接这一击几乎没有可能!于是他索性放开了抓着武器的右手,反手抽出了黑檀木往后一挡,刺耳的撞击声几乎震破他的耳膜,不过这也给了他还击的机会。
“很精彩的表演,你不说说话吗?”Dante觉得浑身的血液燃烧了起来,越是紧张的战斗,越是能掀起他的热情,而对方一直冷冰冰的态度,甚至连轻哼声都没有,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一边用挑衅的语气试图引得他的对手开口说话,一边将Rebellion往上一抛,并迅速抽出白象牙,转身顺势用双枪夹住了对方的武器,他此时可以清晰的辨认出——那是一把武士刀。
“哼。”冷冷的声线,Dante觉得有点熟悉,不过现在他无法停下来思考。对方居然也放开了刀柄,抬脚从下侧踢中了武士刀的刀尖,于是同Rebellion一样,武士刀被竖直抛向空中,Dante听到两把武器撕裂天花板的声音,以及天花板的悲鸣,在哀叹主人要损失一大笔钱的同时,他庆幸这个书房里没有吊灯。
于是两把武器又一次获得了自由,随即再次相撞,火花四溅。
“这样真不错!”Dante笑了起来,他虽然还没有失控到用各种武器弄出很大的声音,不过显然已经不再顾及主人可怜的家具了。
狭小的战场,黑暗的舞台,看不见的敌人无声地散发着杀气。武器尖锐的声音很快就填满了整个书房。
舞会的喧嚣还可以从半掩着的门外听到些许,或许Lady已经开始同那位伯爵大人交谈了,他却什么都还没有找到。
不过这不重要,比起任务,他更喜欢战斗本身的感觉,这可比跳舞什么的有趣多了!不过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大概是因为总在人们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
也许他早该感觉到,对手的刀发出不和谐的音色,它无法承受恶魔猎人经过百战洗礼的武器,终于在最后一次拼刀的时候——断了。
“噌——”
这次的悲鸣比刚刚的任何一次都要凄厉,如同因为屈服于命运而痛苦的哭泣。Rebellion的剑锋深深砍入了对方的肩膀,Dante可以听见血喷涌出来的声音和对方低低的喘息声。
窗外忽然亮了起来,无数的烟花在很多年没有喜庆的夜空里绽放,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绚丽的光芒照亮了刚刚正在厮杀的人的脸。Dante忽然觉得命运真是讽刺得让人想笑,每一次都是一样的。
穿着蓝色礼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红色的血液喷洒在他柔软的银发上,还有面具和脸的下半部分,鲜血顺着他脸颊的曲线一直流到下巴尖上,滴落,前襟也被撒上了点点血花。原本被蓝色绸带系着的头发松松地靠在右肩上,随时都会散开的样子。那双和Dante一样的蓝色眼睛——或许颜色比他还要浅一些——带着一种冷漠看着他。
“V……Vergil?”Dante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去相信,但他又隐隐的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烟花还在不知疲倦的燃放,照着两人的脸时隐时现。
“Dante,你还像以前一样愚蠢。”对方终于说话了,他抬手挑开了砍在自己肩上的大剑,向后一跃,站在落地窗前,和Dante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该死的,你居然还活着!”Dante将剑一转,摆好了一个防御的架势。
“我活着就让你这么不高兴?”Vergil没有动,他手里只剩下一把断了一半的武士刀。
“不,哥哥,我高兴得都想要开patty庆祝一下了!我们不继续吗?”他完全不怀疑,即使只有半把刀,他的兄长也足以与他抗衡。Vergil重重地向斜下方挥动了一下断刀,重新摆好进攻姿势,手臂上的血撒了一地。
“有人!”走廊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书房的四周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那是Dante最为熟悉的东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狭小的暗道缓缓开启,他可以看到镰刀忽明忽暗的反光。现在的情况是两面夹击——或许是三面也说不定。
“有侵入者!”
“是在主人的书房!”
“真是麻烦!”Dante歪着脑袋想了一秒钟,看了一眼Vergil。
你觉得如何?他用眼神询问。
下一秒,断刀擦过Dante的耳朵,身后传来一声恶魔的凄厉惨叫声。Dante调转了身体,反手将大剑放回背后,举起了双枪,与他的兄长背靠背,四周的蜡烛忽然亮了起来,仿佛有预谋一般,在黑暗中摇曳的烛光,将这里照得如同魔窟。
“有点眼熟的情景不是吗?”
“大概。”对方侧过脸轻哼了一声,久违的幻影剑在身侧旋转起来,现在已经没什么可避讳的了,黑檀木和白象牙连续不断的攻击,在他们周围开出了一小块可进退的地方。
“不过我没空怀旧。”还没等Dante反应过来,背后忽然一空,他的兄长趁着他的弹雨停顿的一瞬间,一个瞬移,跳到了落地窗前,背手,回身看了他一眼。
“我应该说句‘谢谢’?”Vergil背过身,Dante无法知道他目前的表情,虽然他觉得应该还是无表情。
“你已经清高到把背后对着敌人了吗?”Dante喘了口气,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兄长。
“敌人?原来你这样想。”Vergil侧身看了他一眼,接着Dante听到了玻璃破掉的声音,窗前的身影闪了一下,消失了。
“该死!这笔账一定会从我的酬金里扣的!”他咬牙切齿地再次将枪口转向了那些跳来跳去的杂碎恶魔,这些东西的量已经多到让人恶心的程度,他在心里暗暗忏悔以后战斗的时候再也不丢下Lady自己走掉了。
不过上帝并没有给恶魔过多忏悔的时间,门口有人打了个响指,走廊的灯光照进书房,周围的恶魔突然全部停止了动作,突然冲入的灯光让Dante觉得有些头疼。
“你是什么人?”首先开口的,是个穿着执事服的老人,Dante在大厅里见过他,他猜测大概是是个资格比较老的佣人。因为他虽然这么问,却完全没有质问的味道,与边上几个一脸惊恐的年轻人完全不同。
“Abel,不要对我的客人无礼。”伯爵迈着优雅的脚步进入了自己的书房,尽管这里一片狼藉,他依旧从容不迫。
“这位先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说是我的同类,但愿我这样说没有令您不愉快,如果您不介意,我们最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觉得您的雇主可能对我产生了极大的误会。我在小客厅为您准备了茶果,不知您可愿赏光?”伯爵行了个点头礼,之后便带着一种亲切的笑意望着Dante,十分有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好吧,要是有pizza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Dante只考虑了三秒钟就答应了对方的提议,毕竟他的任务可不是杀人,现在的状况已经够糟了,他不想再为此增加赔偿。将大剑往背后一甩,他迈开步子走出了书房。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用眼角瞟了一眼那扇破掉的窗户。
这点小细节似乎没有逃过伯爵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
【Third Day】Rain, Their story And Meet (Part A)
伫立于城镇中央的教堂,已经废弃很久了,唯一还在运作的,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被一个老神父敲响的钟,不过不久之后,这里大概会完全被废弃。
今夜最豪华的一场舞会也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热闹,钟声已经响过了最后一次,午夜的街道开始开始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是那种正好可以洗刷空气的程度。
“哈……哈……呃!咳咳咳……”女人倒在教堂的楼梯前,门关着,她也暂时没有力气去敲门了,而且她听说那个老神父是个聋子。
“上帝保佑……请救救我的孩子,即使拿走我的生命!阿门……”她仓促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手臂上的伤口却因为这个动作再次开始流血。
“噗……哈哈哈……你听见了吗?这个人类让上帝救救她的孩子!”突然爆发出的笑声,让女人的身体严重抽搐了一下。她缓缓的转过头去,那是她最不想要看到的情景,尖锐的爪牙以及覆盖全身的绿色鳞片,明明说着人的语言却带着残酷杀意的恶魔。而他们身后那些不会思考的魔界生物也正在蠢蠢欲动。
“听见了!听见了哟!”另外一个恶魔面部扭曲了一下——也许他在笑,“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上帝要是会救恶魔,我会怀疑今天是世界某日!哦,拜托夫人,别吓我!”第三只也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抠了抠耳朵。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女人一脸惊慌地看着周围靠近的恶魔,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好像要撕裂了,她颤抖着用单薄的衬衣裹住自己完全湿透的身子,身体蜷曲着用两手保护着自己的腹部。
“不要啊啊!”尖利的爪子撕破了她的左脸,她紧闭着眼睛往边上冲了两步,居然奇迹般地躲过了那个致命的攻击。
但是这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她跪倒在地上,污泥和血水让她看起来如此狼狈。她在地上滚了起来,恶魔们像抓到老鼠的猫一样玩弄着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故意不命中她的要害,看着她在教堂的阶梯上来回翻滚,悲惨地哭叫着,哀求着,祈祷着,呜咽着,那样子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顿盛餐。
“你看她哭得多难听!喂!再哭得好听一点啊,让我们高兴的话,说不定会放过你的孩子!”刚开头的那个恶魔一边笑着一边用长满尖刺的腿踢了女人一下。
“不……不……上帝啊,请惩罚我吧!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的孩子!”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女人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
“喂,那边!”忽然所有恶魔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目光转向了某处。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似乎正在赶路的人,他走得很慢,被雨打湿的银发贴在脖子和脸颊上。他明明在移动,却依然让人觉得,那是一尊雕塑。此外,这个看起来像是人类的生物,却在不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从来没有哪个人类让他们有这种本能的反应。
这不寻常,但这些魔界的居民似乎被至今所遇的懦弱者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忘记了本能,这大概可以算作进化是失败。
“喂,你是恶魔吗?”领头的恶魔走上前去问道。对方的脸上有被雨水冲刷的血痕,蓝色的眼睛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我可是很有礼貌地在问你话?”恶魔不耐烦地举起爪子,如果是人类,那么杀掉也无所谓。
不过在它的爪子可以到达对方的脸之前,它不可思议地看了下胸口,一截断刃穿透了它胸口最致命的地方,不偏不倚。它慢慢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他依旧面无表情,将断刀往上一挑划出恶魔的身体,反手一横,带出了几丝来自内脏的粘稠液体。甩刀,回转,入鞘,动作完美得可以用来欣赏——如同一件危险的艺术品。
恶魔倒了下去,并且大概不会再站起来了。
“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恶魔都震了一下,不过只是这一小会儿的迟疑就足以决定他们的命运了。不速之客只是简单的挥动武器,几乎连战术都不用考虑,砍、挑、刺、转刀,随后血液和脑浆飞溅,教堂的台阶被恶魔的肢体覆盖,鲜血混合着惨叫声顺着台阶流淌而下,颇有些哥特式的味道。
这绝对算不上是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杀戮者挑断了最后一只倒霉鬼的脖子,抬头望了望白色的教堂顶部。没有人为之祈祷的美丽建筑物,污秽而高雅并存的宗教标志,有些许象征着坠落的意味,他皱了皱眉头,眼里显出一丝轻蔑,恰到好处地一闪而过。
雨大了起来,如同剧院的帷幕,刻意营造出朦胧的意境。
瑟瑟发抖的女人从悲惨的死亡命运中解脱出来,还来不及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些许表示。对方甩了甩断刀,干净利落地收入鞘中,一如开始时的那一幕。
现在,艺术品的展示已到尾声。谢幕在即。
他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似乎连看一下这个人类都觉得麻烦。
“等一下!先生!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女人忽然清醒过来,想站起来拦住就要离开的陌生人,却由于太过用力,又一次陷入混沌的污水之中。可是,那个人并没有停下来,她咬了咬牙,向前一扑,想要抱住了他的右手,不过她失败了,对方厌恶地抬起脚,踩住了她的手掌,她几乎听到指骨碎裂的声音。
“先生,求求你!我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又会被恶魔杀死的!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她仿佛豁出去一般盯着那双让人战栗的眼睛,它的主人刚刚断送了无数恶魔——每一只都足以徒手把她撕裂。她双足并用,向前移动了几寸,并且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抱住了对方的脚腕。
“放开。”对方终于出声了,带着绝对的低气压,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我不会放开!”她抬起头来,瘦削的脸上可以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憔悴得几乎没有肉的脸颊紧绷着,“求求您!我……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恶魔也好,他们是我的孩子!咳咳咳……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放弃的!”
Vergil的本来想去拔刀的手停了下来。
“医生……医生说是双胞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只是正好成了我的孩子而已!求求您了!我还有一个孩子,昨天刚过了生日,他许愿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您如果有同胞的话,您会理解的,是吗?不是吗?”女人不停地哀求着,到了后来却不像是在哀求,而是哭诉了。
“够了。”他低声威胁似的说了一声,闭上眼睛一秒,让那个闪过脑子的悲伤身影就此消失,她们连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他终于缓缓抬起脚,放开了女人的手,重新从刀鞘中拔出断刀。原因来自黑暗的四周,今晚的客人似乎不仅仅是刚才的那些,周围的巷子里正传出各种窸窸窣窣让人恶心想吐的声音。
“诶?”女人抬起头想要确定对方的意思。
“累赘。”他说,接着背过身去,他必须继续赶路。
女人却如同获得救赎一般。这是一句抱怨,而不是拒绝,至少她这么理解。
“Crystal!我的名字,愿上帝保佑您!咳!”她匆匆道谢,并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想要追上对方急速的脚步。不理会,意味着可以自己争取,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
Vergil没有再转头看那个女人,仿佛依旧是一个人在赶路。这不过是另一次杀戮的开始,上帝不存在,救赎也不存在。无论身边有没有人,结果都是一样。
Dante此时很头痛,他活了那么久,还没有这么头痛过。即使面对完全爆发的Lady还是笑着并且满脸写着“我对你有企图”的Trish,他也自信可以很好的应对,因为至少她们对付他的方法无非就是拳打脚踢加刀剑相向,最多最多还有热兵器罢了。而面前这个V伯爵却完全不同,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Lady说他不好对付。
商人的思考方式他不懂,因此他也完全看不懂放在桌子上的大小账本和每个进来汇报工作的人嘴里所说的不知名的术语。
而那个伯爵,明明知道他听不懂,却还一脸微笑着为他解释。天知道他今生今世唯一记住的与经济有关的数据,只是外卖单上的价格而已。即使是任务的酬金,他也不会很认真地记着,只是对多少有个概念而已。
明显,这个微笑着的男人在拖延时间。
“我想知道我的搭档在哪里?”他摊开一只手问道。
“那位女士现在暂时无法见您。”伯爵已经摘下了假面,那是一张即使在Dante眼里也毫无疑问是友好的脸,五官很普通,却有着常年培养出来的优雅气质。
“也就是说她现在被你们软禁了?看来我小看你们了!”Dante露出了些许敌意。
“您这么说可是对我天大的误会,我热爱这片土地,怎么会对这片土地上的一位尊贵的女士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呢?”伯爵故作惊讶地说。
“您也看见了,这是我从做生意以来所有的账单和资料,所有的一切证件都是真的,您可以到任何一个地区的政府去査,我虽然是个恶魔,但我已经决定与人类一起生活了。”无懈可击的笑容,Dante更加头痛了,他并不是来做这些事的。
“我可不是给那些人干活的,伯爵阁下,”他用一只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俯身看着伯爵,“如果您真的想为您的半个同类做点什么的话,把您的弱点告诉我,我会感激不尽的!”
“您在开玩笑,我并不觉得这对您有什么好处。”Dante觉得笑面虎就是指眼前的这个人,他意识到有时候不笑也是一件对人尊重的事。
“既然您对我这么说,我也就坦白吧。您的这座城堡一样的别墅里到底有多少暗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从这些错综复杂的暗道里感觉到恶魔的气息,不过自从舞会结束之后,这种气息越来越强了,我并不觉得饲养恶魔是对政府的妥协!不过如果政府逼迫您饲养恶魔的话,我可以考虑去打断那些大人的腿!”
Dante再次坐下来,将双腿很不礼貌地放在桌子上朝着伯爵的脸,并且将一块pizza放到嘴里。
“Dante先生果然比我想像的要厉害,他们说您是Sparda的儿子,我本来还不是很相信。”V伯爵沉思了一会,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将带您去我的地下工厂看一看,也许您能将我的情况真实的传达给众位大人。”
“工厂吗?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他站起来,一挑脚勾起了放在桌上的Rebellion,大剑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回到了主人的背后。
似乎有开始冒险的新鲜感了,他想。
【Third Day】Rain,Their story and Meet(Part B)
与华丽的城堡式别墅比起来,所谓的地下工厂真是灰暗的可以,Dante记得第一次和Trish进魔界的时候,也是这种色彩,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他再次回到了那里。
冗长的通道两边装饰着镀金花纹的欧式烛台,摇曳的烛光让原本黑暗的通道显得有些光怪陆离,红色金边的地毯从脚下一直延伸到通道的尽头。
隔着一段距离会出现一些黑色的铠甲装饰,这是最让他不舒服的东西,与某个人有关。
“Dante先生,您有亲人吗?”走在前面的伯爵忽然开口说话了,这个问题,对Dante来说有些突兀。
“难道您觉得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Dante耸了耸肩,有些含糊地回答。
“我指的是还健在的。”V伯爵再一次追问。
“本来没有的,最近那个家伙似乎又窜出来了!而且还害我赔了钱!”一想到自己的酬金因此大打折扣,Dante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其实我今天在舞池边上看到他了,嗯……是您的兄弟吧?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当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到您和Lady女士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我眼花了呢!”伯爵轻笑了一声。
“他的眼神?”Dante的脚步滞了一下。
“没错,那位先生一直在看着您,我不会看错的,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过去您那边。”
“是吗……”Dante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我啊,有一位一直一直深深爱着的女士,而且她已经为我生了一个男孩,并且前些日子我惊喜地发现她再次怀孕了!”即使不看伯爵的脸,他也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在高兴。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了。我倒不知道对恶魔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Dante随口回应。
“孩子?单单是我爱着的人为我生了孩子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至于孩子的意义,我似乎和她有些分歧的地方。不过没关系,等我的实验成功以后,她一定会回来!”他的语气像演讲一般,并且渐渐高亢起来。
低矮的甬道到了尽头,一个巨大的有着层次感的圆柱形空间出现了,圆柱的四周被密密麻麻的金属零件覆盖着,千万个齿轮在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巨大建筑里回响,震耳欲聋。Dante抬头巡视了一番,在那些泛着光泽的金属零件之间,发现了一些小型凹槽,起初他没有在意,直到一道亮光闪过。
——是闪电。他立刻认识到。
那些凹槽处于建筑物的上层,是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也许连接着这座城堡的后花园。在那里,缠绕着古典庄园式篱笆生长的植物正在接受大雨的洗礼,是的,外面正在下雨,这很容易判断。
下雨、
闪电、
圆形的建筑,
只不过……
不是塔。
今天对Dante来说,似乎并不是个适合战斗的好日子。
外面代表着古典的哥特式风格在这里已经看不见了,这里是代表着商人们智慧的金属工厂。一眼望去,传送带几乎遍布了这个建筑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零件每一个工人都在被精确计算过的地方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过最让人觉得惊悚的,还是那些工人——恶魔和人类的混杂人群。他们之间在进行无声的合作,手和不成形的爪子握在一起,推动转轮。坚硬与滑腻的皮肤相互靠着,给对方递过工业原料。
“看见了吗?人类和恶魔在一起工作,Dante先生,您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吧!这就是我正在进行的实验!”V伯爵举起手,侧开身子,让Dante看得更清楚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Dante看呆了,他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杀尽这世上所有的恶魔,所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看到恶魔与人共事的情景。
也许这才是父亲的梦想,只不过并没有这么容易实现,就像炼金术师终其一生都想要炼出人体一般,到了最后,那也只能沦为传说。如果太过简单,那么必然有什么不对。因此,他很快就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哦,这还蛮有趣的呢!”话音刚落,他瞬间转身将双枪交叉举起,对准了V伯爵的头颅带着讽刺的笑脸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戏码,那些恶魔和人类都没有灵魂了,你这家伙看不出来吗?和谐相处?你还真是危险!”
“我还以为Sparda的儿子可以理解我的心情,看来还是不行,唉——”V伯爵低头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如您所愿,让您看看我的弱点吧,如果您找得到的话。”
他退后了一步,身上开始散发出黑色的烟雾,原本编成辫子的金发散了开去,从头顶可以看到两只黑漆漆的角,被黑雾包围的手也开始变成尖利的爪子,背后撑起了两对翅膀。他将手刺入了自己的左胸——这让Dante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着一阵不知名的血肉搅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被抽了出来,是一把刀,一把武士刀。
“Yamato!”一声惊呼,接着一阵弹雨从Dante的耳边擦了过去,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当做援助,也只有他的好搭档Lady了,Dante这么判断。
“嘿,我美丽的舞伴到底跑到哪个男人的怀抱里去了?”Dante调笑着躲开了明显向着自己来的一颗子弹。
“闭嘴!你可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最好快点出去!”Lady皱着眉头一步迈到Dante身边。
“看来您对我说谎了,伯爵阁下,您没有好好招待我的舞伴,那么我也只能为此与您一战了!”Dante嘴里说着挑衅的话,眼睛却一秒也没有离开那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刀。
“看来你得欠我一次了,Vergil!”说着,他跃起,navan紫色的球状闪电四散开去。
V伯爵向着对手脱帽致意,随即猛的向后退去,速度快得出乎意料。原本魁梧的身材在魔化之后显得更加强壮,但躲避的速度却完全没有因此滞后。不过一息之间,伯爵就已经躲过闪电,袭到了Dante面前,Yamato由上而下一击砍落。Dante将navan一转,用变成镰刀的柄部生生接住了这一招。两人僵持了一会分开,Dante在空中一个转身,屈膝踏在墙上一借力,用比刚刚跟快的速度朝伯爵袭去,手中的武器已经换成了Rebellion。
自上而下的冲击力再加上身体的重量,大剑所爆发出的力量远远高于刚刚Yamato的那一击。不过伯爵似乎并不担心,他甚至连刀都没有举起来,徒手向前一挡。Dante的大剑仿佛砍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对手巍然不动。
“Dante先生,我觉得您搞错了一件事,我可是真正的恶魔啊!”说话间,他的手背反转,徒手抓住了大剑的剑锋,将Dante的整个人甩了出去,顺便用另外一只手挡开了Lady的一串子弹,子弹弹了回去,有一颗深深地陷入了Lady的手腕。
“Lady!”Dante的头撞倒了坚硬的墙壁,一阵头晕,他朝着Lady的方向喊了一句。
“我没事!管好你自己!”Lady靠着墙壁忍痛再次举起枪。
“女士,我劝你还是在一边看着的好,我并没有伤害女士的嗜好,而且您对我并没有什么用处,”伯爵忽然苦笑了一下,“人类是不可能胜过恶魔的,我是个真正的恶魔,虽然我也并不想这样,但这不是我可以改变的。”
“所以……”他的眼神忽然变了,“不要妨碍我!”黑色的狂乱烟雾将他包围起来,更加疯狂地肆虐,如同千万条虫子在他身上舞动。
即使场面如此混乱,塔形的空间里所进行的事情并没有因此停下来,没有人理会与金属工厂比起来小得多的平台上血腥的战斗,没有人理会谁会是胜者。他们没有灵魂,因此也没有意识到齿轮旋转的节奏在某个地方发生了突兀的改变。
“Leviathan[5],真是可悲。”那声音并不像是什么叹息,更像是某种陈述既定事实,蓝色的身影从某个断裂的齿轮上一跃而下,旋转身子,接着,重重地踏在V伯爵的胸口,对方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身上一时之间冒出来的黑色烟雾缓和了几分。
“你总是一来就抢我风头!”Dante不满地揉了揉脑袋。
“这不是我的原意。”Vergil在空中翻了个身,如多年前一样,再次站在了亲兄弟的旁边,也许这一次的心态有些不同,不过他们没工夫理会。
“是吗?我可不信!”Dante将大剑往前一指,“还有这个家伙到底是谁?老爸的情敌?”
“我觉得不是,父亲和你不一样。”
“哈?”Dante有些惊讶地朝边上看了一眼,后者已经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呵,您也来了吗?我不认为各位有胜算。不过,我对于您的确一直都很感兴趣,Nelo阁下。”伯爵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武士刀砍到的却只是虚影,他用惊人的速度退到了几米之外。
“所以我们暂时休战吧,但愿各位在我的世界里玩得愉快!”还没有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伯爵拉下了甬道旁边的机械把手。
光芒霎时照亮了整个工厂所占的空间,四壁震动,齿轮脱落,细碎的灰尘簌簌而下,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在圆形建筑中间展开,血红的七芒星[6]扭曲了一下,空气混杂着血肉如同一个漩涡一样旋转起来,原本面无表情工作着的恶魔和人类一个接着一个被吸入了魔法阵的中心,他们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还在持续着几秒钟之前的动作。
“这回我真得说糟糕了,Lady!快离开这里!”Dante转身跑向Lady所在的方向。
“你说什么?”Lady看着血红的七芒星有些不知所措。
“Dante!这儿!”出乎意料的救援,圆形建筑顶部,那个Dante刚开始看到的凹槽处,一个金发美女正站在那里,对着Dante伸出手。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他笑了笑,抓过Lady的手臂,将她的整个人往上一甩,“接住了!”
“你要把我摔死吗?你这个混蛋!”Lady在空中大声骂了一句,Dante朝她笑了笑,看着Trish用魔法接住了Lady,并把她拉了上去。可是当她想要援助Dante的时候,七芒星的亮光已经将两个身影完全遮住了。
“Dante!你们在哪儿,我看不见!”Trish有些着急地喊着。
Dante听不见Trish的声音,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下扯去,他向四周看了看,找不到Vergil的身影。
“喂!你去哪了?”他向四周喊了一声,当然他也不指望得到答复。他试图找一个可以借力的点,一股钻心的痛忽然从胸口传来,他十分意外地看到自己的胸口被一把武士刀刺穿了。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刀的主人将刀刃一推,使它全部没入了对方胸口,随即他借着Dante身体的阻力狠狠往边上一转,兄弟两个原本面对面的姿势变成了Vergil把Dante整个儿连同刀一起甩出去的状态。
“别妨碍我。”身体交叉,随后远离,Dante听到兄长这样说。插入胸口的刀似乎原先被施以了一种逃离的结界,在一段时间内,它带着Dante急剧往上,脱离了原本魔法阵的吸引。他只能无奈地看着Vergil的身影急速消失在魔法阵的中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他才发现这一次比很久以前的那一次还要远。
至少比没伸手的那次好一点,看到Trish稍显惊喜的脸时,他匆匆自我安慰了一下。
“Dante!天哪,发生了什么?”Trish将忽然出现的Dante拉了上来,这里是别墅背后的一处小树丛,与Dante猜想的一样,他晃了晃脑袋,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告诉我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我只是离开了几个星期。”Trish按着额头问道。
“哦,没什么。只不过……”Dante露出一丝笑容。
“对不起,妈妈,我又把哥哥丢了!”
【Fourth Day】Lost And Search
在这样潮湿的天气里,一个稍微温暖一点的房间总是必须的,壁炉里的火苗悠闲地跳跃着,噼噼啪啪的声音也显得很是惬意,看来如今不惬意的只有思维生物了。
这是Dante的事务所,一向只有一个大男人住的地方突然塞进了三个女人,这让Dante觉得有些拥挤,特别是之中的一个还和他哥哥有所联系,他一点也无法想像他哥哥与一个不是他们母亲的女人共处一室的情景,这简直太奇怪了。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她被一群恶魔围住了,就顺便把她救了过来,她说她在追一个人,我没想到是Vergil。”Trish在不算漫长的旅行之后再次回到DMC,她当然知道有Dante的地方就有麻烦,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边上的血管有些痛。
“你见到他了?然后呢?”Dante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奈地翻转着那把被他戳在桌上的小刀。
“我拦住他问是不是去找你的,不过他没理我。”Trish皱了皱眉头,显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会理你才是有鬼,如果不是你和妈妈很像,他会直接拔刀。”Dante咂了咂嘴。
“不过走了几步,他反问我‘你知道他?’。我说我曾经和你住过一段时间。”
——我觉得不是,父亲和你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啊!”Dante的眼光在Trish和Lady之间转了一圈,突然右手握拳敲了下自己的左手心。
“什么?”Lady回头问他,她正在安慰那个不停发抖的孕妇。
“不,什么都没有。”他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些可笑的事情。
Crystal终于烘干了自己破碎的湿衣服,与屋子里其他人不同,这个可怜的母亲还在忍受恐惧的煎熬,她的身体依旧在颤抖着,眼光游离于周围暗灰色的空气里。
“都是我的错,我不在旁边碎碎念他根本就不会去那里!都是我的错!”她看起来更憔悴了。
“呃,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是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吗?我们需要知道缘由。”Lady小心翼翼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这个女人并没有比她大多少,却如同耗尽了能量的油灯一样虚弱。
“他去救我的孩子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原本我把他放在孤儿院的,可是被他发现了!”Crystal带着哭腔说着,因为瘦弱,她的眼睛原本就比一般人显得更加突出,这样一哭,周围的人简直怀疑她的眼珠子会不会从眼眶里滚出来。
“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Dante将脖子往左边歪了45度,不以为然地说,“我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可能为了你去救人?”
“他救了我!不是他我已经被恶魔撕成碎片了,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是好人!”Crystal激动地叫了起来,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捏成拳头,颤抖得愈加厉害。
“够了!Dante!别再刺激她了,你没看见她现在有多虚弱吗?”Lady用眼睛瞪了他一眼,Dante冲她耸了耸肩,转身离开这个女人。
“我想她和Vergil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不过事实就是,他救了她。”Trish抱着肩膀,思考似的点了点头。
Dante抬起一只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将低下的头向斜上方抬了抬盯住Trish,接着有些烦躁地说:“那个人不可能良心发现去救一个孩子!听我说Trish,他找那个孩子绝对有其他的目的,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必须去搞清楚,然后阻止他!哦!为什么我家的男人总是给我惹麻烦!这一个那一个都是……”
“Dante。”
“什么?”
“抱怨的时候不要忘了你也是其中的一员。”Trish貌似很高兴地弯了弯嘴角。
“为什么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你会表现的那么高兴?嗯?”发出一个无可奈何的鼻音,Dante索性又很不形象地将双腿挑上了办公桌。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烦恼得很高兴,”Trish忽然放低了声音,“也许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去找他。你应该还有想弄清楚的事吧?”
Dante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也许……不过怎么去呢?关于那个魔方阵,有头绪吗?”
“你难道忘了,我们这儿可有个女巫大人的后代呢!”于是两人同时把眼光转向了Lady,后者明显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要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Lady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给了两人一个白眼。
“得了吧,Lady!你明明有故意把血擦在那个魔方阵上的,我们可还在工作中!”
“你为什么总在一些让人厌恶的地方特别细心呢!把你那见鬼的细心放到其他有用一点的地方你现在就不会连草莓圣代都吃不起!”Lady站起身来,将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上下摆了摆,果然还是有些不灵活。
“你们要去帮他吗?”一直低声抽泣的Crystal蓦地抬头,哆哆嗦嗦的问他们。
“帮?嗯——视情况而定吧。”Dante将大剑夹在肩膀上站起来,往门边走去。
“我真不明白,”平静了一点的女人忽然沉声说,“他不是你的家人吗?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却救了我。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家人这么无情。”她似乎并没有在对着Dante说话,只是在喃喃自语罢了。
Dante快要踏出门外的脚一滞,差点一个趔趄撞在门框上。他再次站稳,抬手胡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哦,我最好留下来陪她,她似乎还不是很稳定,而且她怀孕了。”Trish蹲下来,抬头朝着门口的两人挑了挑眉毛,脸上浮现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走吧,我们需要一个空旷的地方!”Lady在背后推了他一下,Dante有一种这两个女人现在十分愉悦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
雨从下午开始就已经停了,门外灰暗的天空依旧灰暗,似乎随时都会再下一场雨,有时候他会怀疑Vergil是不是每次出场都会自带背景音乐和环境设定,也许这几天的大雨都是因为他从深渊里回来的缘故?
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莫名其妙地下起了大雨,被Vergil蒙住了眼睛的Dante觉得自己的眼珠子要被抠出来了,奔波了一夜已经累得站都站不起来的他,根本没有力气掰开那只压在他肋骨上方的手。
“Vergil!好痛,发生什么事了?”
“闭嘴!”
手心的黑暗让他感觉有些安心,但是片刻之前出现的噪音让他很在意。
“你的声音哑了……”
“闭嘴!”
稍微好了一点,却还是不那么自然。
“妈妈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我看?妈妈!为什么不说话?”
“闭嘴。”
声音微弱下去,但手上的力气并没有减弱,他们的身体反而更近了,他怀疑Vergil要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因为他的脖子被对方半长的头发碰到了,湿透了的头发,感觉上不像平常那么刺,但却是冰冷的。
“真的很疼啊!快放手,肩膀上的也是,你要把我掰断吗?”
“……”
“下雨了,Vergil,你不冷吗?”
“……”
沉默,沉默,沉默到他有些害怕了。噪音听不见了,黑暗中他感觉不到哪里有阴影,只有雨流淌在皮肤上的感觉才是真实的。
“真的很痛啊,我的眼睛!哥哥……”
“闭嘴……”
最后他还是没有看到那片阴霾的天空,雨来的很快,去得也快,洗干净了血迹和烟幕,也许还有眼泪。
他突然觉得如果当年他们一起观赏了那片残忍的天空,是不是有些地方会不一样。
只是胡思乱想,他下了结论。接着用后面那只手关上了门。
空间的色调,是蓝色的。
有音乐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只有零星的铃铛声,接着一串略带忧伤的竖琴。随着竖琴的声音不断加快,小提琴也加入了合奏。钢琴的琴键在某个地方跃动,带着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而后,声音戛然而止,大提琴的低吟缓缓如水一般流动,不紧不慢,渐渐低落。
最后是小提琴缓慢的叹息声。
不可思议的空间,用蓝色的丝线编织而成,分不清上下左右,脚迈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站定。没有生物,只有古怪的音乐在不停的回荡,看不见乐器,只是蓝色的不知名丝线在随着音乐静静的扭动。
在空间在最中间,躺着一个孩子,十几岁的样子,皮肤很白,没有血色,眉头皱着。穿着明显已经很多人穿过的旧衣服,眼睛紧闭,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头发,从发梢开始,大概有一英寸已经开始变成白色了。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Vergil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但这并不是阻止他前进的理由。他伸手托起了男孩的脖子,那条细瘦的脖子上遍布着蓝色的网,仿佛他的血液已经变成了蓝色,并且拼命想要喷涌而出。
“又是一个失败者。”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你要对他做什么!”听到Dante的声音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上方——暂时可以叫做上方的地方——一个五芒星如心脏一般跳动着,而后,Dante从一个泛着红色光芒的角上跳了下来,让他惊奇的是他没有落到他以为是地面的地方,而是横着停了下来。接着,他伸手迅速抓住了掉下来的Lady。
“你下来干什么?这可不是宴会!”他握着她的手臂往边上一甩,把她固定在身边算是墙壁的地方。
“这是用我的血打开的门,你要是还想出去的话最好不要抱怨我!”Lady将火箭筒从快要消失的五芒星中心抽出来回头说。
“把刀给我。”Vergil放开了男孩,打断了就要开始吵闹的二人组。
“凭什么?命令我是你的爱好吗?”Dante喘了口气,试着往下跳了一下,调整了视线的角度。
“因为你已经带来了。”Dante的背后的确多背了一把刀,与Rebellion比起来,显得有些寒碜,细长的刀身上满是裂痕。
“所以说你要对那个孩子做什么?”他从背后抽出刀,极度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兄长。
“不做什么,他出去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从刚才开始,Vergil几乎没有动过除了嘴唇以外的任何地方,这让Dante很不爽,明明对方连一块烂铁都没有,而自己却在紧张。
“出去以后呢?”
“Berial[7]在里面。”回答稍微滞后了几秒。
“Berial?那个丑的没人要的盾,我记得你当年可是极度不喜欢那玩意儿!”Dante偏头耸了耸肩,右手已经放到了脑后,白象牙在空中反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到手上。
“拿出来的话,会死吧?”他的语气里已经埋入了些许敌意。
“那是父亲的东西,而且不管拿不拿,这个人类都会死。”手无寸铁的Vergil,依旧一步都没有动。
Dante在犹豫,该不该开枪,至于为什么犹豫,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动。
“又是父亲……哈。”Dante忽然笑了笑,子弹撕破了空气,不偏不倚地飞了出去。
手指还来不及扣下第二下,Dante就发现他的子弹远离原本的路径,空间在扭曲。
“这个空间好像要崩溃了!”Lady退到了Dante的身边,蓝色的线条在旋转、缠绕。原本飘渺的小提琴声开始混乱了起来,似乎琴弦断了,但是演奏者还在疯狂地拉动着琴弓。声音支离破碎,没有巨大的崩坏似的断裂声,而是像一个乐器全部坏掉的乐团在吵吵闹闹,而且声音越来越响。
接着,出现了人声,朦胧的蓝色褪去。如同一幅油画揭开了原本的作为掩饰的油彩,露出了原本写实的景象。
狭窄的街道,拥挤的人群,带着海员帽的粗犷男人和穿着粗麻布衣的肥胖妇人,以及互相追逐的孩子,卖花的少女光着脚在巷口张望,希望找到今晚的最后一个客人。
夜幕中映出散发着沾染了油气的灯光,各家酒馆门口叮当作响的开门声混合着木质酒桶被敲响的咚咚声,以及醉汉的互相吆喝声,一起奏响了夜生活的序曲。
不可思议的写实,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这是……怎么一回事?”首先出声的是Lady,这样的环境她倒是不陌生,只是前后差距太大,让她有些失神。
“嗯——那位V伯爵不是要让我们看看他的世界吗?也许这就是吧,还不错不是吗?至少一定有酒喝!”Dante摸了摸下巴,很愉悦地张开了双手。站在他身边的兄长似乎由于人声鼎沸的凡人世界显得有些不舒服,他的愉悦有一部分大概来自于此。
“所以我们还是先找个旅馆吧!”Dante的手臂向上一甩,率先迈开了步子,走入了人群中。
【Fifth Day】Life Together(Part A)
Dante对旅馆并不是很挑剔,就算房间乱了一些或者跟其他的人共同挤在一张床上也是无所谓的。这是个很普通小镇,时间的流动或许和外面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庆典的缘故,才让今日的街道显得如此沸腾。由于以上的原因,他们要找到一处可以住的地方,理论上来说应当非常容易。
可是,出现了一些对Dante来说不怎么算是意外的意外。
“Lady,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怪我!”Dante扶在墙上叹息,“你知道的,我一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这不代表你可以一分钱都不带在身边就出门,信任你会好好准备再出任务的我真是蠢透了!”Lady连用火箭筒教训对方的力气也没有了,简单来说,她饿了。
三天前的宴会因为一直思考着打探伯爵的事情,几乎连果汁都没有喝过一滴,之后基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作为一个人类来说这已经超过极限了。
“你身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换钱的东西吗?”她一手托在一边的一叠木箱子上问。
“有,Vergil的刀。”Dante很淡定地从背后抽出那把伤痕累累的武士刀,“反正这只是Yamato的代替品,他不会在意的。”
“我倒是不觉得,他刚才不是向你要了吗?”Lady喘了口气,犹豫地看着那把武士刀。
“哦,那属于日常反应。”Dante的回答依旧很淡定。
那件他们早就闭口不谈的家庭纠纷之后,她曾经有一段时间研究了东方的巫术和其他的一些东西。从它的样式上来看,原本应该是一对的,不过另一把听说已经在Vergil第一次与Dante交手的时候断了。理智告诉她,应该阻止Dante的找死行为,不过开始抽搐的胃部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二十分钟后,他们如愿以偿地坐在了一间还算干净的酒馆里,这里似乎没有pizza,这是Dante唯一的怨念,不过酒客们友好的态度和豪爽的笑声弥补了这一点点的不足,说到底,Dante并不讨厌人群。
“Dante,你不去找他吗?”Vergil从刚才开始就和他们走散了,而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Dante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Lady,作为一个恶魔猎人,你怎么可以连现状都搞不清楚?我们现在可是在安全结界以内!”
“你管这叫安全?”Lady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摇了摇头。
“当然算,这一切都是假象,在打破幻觉之前,真实就不会出现,”Dante伸出一只手指头敲了敲桌子,“所以他找不到那个男孩!”他仰头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惹得周围一阵喝彩。
“喂,那个新来的小伙子!拼酒吗?我正无聊得快长毛了!”一个中年大汉从某个角落里站起来,满脸的络腮胡和一口被烟草熏黑的牙齿让他显得十分粗犷,结实的肌肉和经过烈日洗礼的皮肤仿佛正在炫耀他豪爽的性格,作为拼酒的对象再好不过,这种人喝起来就会毫不怜惜自己内脏,而且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我接受!如果酒钱你付的话!”Dante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嘿!你也太放松了吧,我们可是在任务中!”Lady简直不敢想像这个人脑子里都塞了些什么东西,也许是在恶魔进化的过程中走错了方向。
“哦,亲爱的搭档!人家可是叫了已过三十的我一声‘小伙子’,我怎么忍心扫了人家日常娱乐的兴致,毕竟不是每天都有外乡人路过的!”说着他已经不顾Lady要杀了他一样的眼神,起身走到了那张桌子前,夹杂着笑声和掌声,店员已经很识时务的将木质的酒桶抬了上来,清一色Lambs[8],浓郁的芳香即使在一群荷尔蒙过盛的男人中间也无法被掩盖。
Lady很绝望地看着Dante被一群闹哄哄的酒客们围住,然后手托着脑袋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常常对这个人恶语相加,拳打脚踢,但是其实总是奈何不了他。在他兴致很高的时候,说什么话他都是听不进去的,而且这种时候他的闪躲率明显高于平时。
于是她也就顺其自然地看着一群男人打成一片,木质的酒杯互相碰撞,飞溅出的酒沾上了胡子和破旧的麻布衣,即使是没有喝酒的人,眼里也染上了迷雾,昏黄的灯光带着一种世俗的温暖。
“嘿,美丽的女士,别管你的男人了,你也来一杯吧!”友好的旅馆老板笑着推来一个玻璃杯,比起酒局的结果,他显然更加关注的是这位身材火辣的女客人,毕竟酒局对于他已经失去原先的刺激性了。
“谢谢,不过龙舌兰对我来说太烈了!”Lady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接着将杯子推了回去。老板笑得有些尴尬,马上为她换了一杯啤酒。
虚幻的小镇,虚幻的顾客,虚幻的食物,虚幻的欢乐,虚幻的庆典,创造这里的人到底用了多少的心血来构建如此真实的虚幻?太过于浓重的生活气息把Lady也弄晕了,甚至开始怀疑她从前所经历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不过这个梦破得很简单,旅馆的木门被推开了。Vergil走进来的时候旅馆里闹哄哄的声音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可是Lady还是很快注意到了燥热的空气里混入的一丝冷气,他的手里依旧什么也没有,也没有向Dante所在的桌子看一眼,当然也不要指望他望向她了。他在某个角落里坐下的时候,闹腾的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
“喂!Lily,给我的兄弟也上一杯什么吧!”那是Dante,他用毫无醉意的口气毫不忌讳地叫着刚认识不久的酒馆女郎,酒客们的注意力暂时转移了一下,喧嚣也稍稍微弱了一点。
“哦!我忘了!”Dante突然一拍脑袋道,“他不会喝酒。Lily!请给他一杯果汁!”
人群中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加热烈的笑声,仿佛突然有一个炸弹在他们中间炸开了。跑到Vergil面前的少女也捂着嘴笑了起来,妩媚的长睫毛一颤一颤,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她以为他至少会有点尴尬,不过他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
“先生,您要点些什么吗?”她站直了身子问道,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Cherry Brandy[9]。”她的新客人微微垂着头,声音很轻,但她听到了。Lily是个很敏感的少女,她立刻意识到她的新客人与其他人不同,他需要安静,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安静的代名词。
“请稍等一会儿,”她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低了音调,“先生们!我说!先生们,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吗?”
当然,结果自然是没有人理她,那边的战争正进入白热化状态。
“唉,这群男人无论多大,在酒面前总表现得像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她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的客人说,“我为您去拿酒。”
不过,她在转过身去的时候故意停了一下:“先生,您的绸带松了。”
她放慢了侧身的动作,看着她的客人,他的头微微向下低了一下,而后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用一个缓慢得如同慢镜头播放的动作举起了手,打理系着头发的蓝色绸带。他的手看起来苍白而有力,手指弯曲的时候指骨很明显的突出,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细细的血管,像一件锋芒毕露的武器,尖锐,而且冰冷。
Lily知道把一个人的手看做是一件冷兵器很奇怪,但那就是她在那一瞬间的感觉。直到看到他带着郑重的表情——Lily很自然地下了定义——将重新打理好的头发轻轻捋顺,末梢随意地散在右肩上,她才完成了那个侧身的动作,走向放着酒瓶的柜台。
“像贵族一样……”经过柜台的时候,快要被叫喊声吞没的老板听到他年轻的酒馆女郎这样喃喃自语。
狂欢总有厌倦的时候,拼酒的结果,自然是Dante胜。连带着周围的人也醉倒了一片,Dante却只是脸上有些红的程度。
“已经不行了吗?你们这群猪!一点用都没有!”Dante抬脚踢了踢身边的酒客笑骂道,惹得身边的几个还没睡过去的酒客也回了几句脏话,但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力气了。
“小伙子,玩够的话就结账吧。”老板打了个哈欠,对着Dante摇了摇手,他已经习惯了疯狂的酒鬼,连夸奖的动力都没有了。
“什么!”快要在柜台前睡过去的Lady跳了起来,“钱?钱!不是都丢给那个一脸胡子的人了吗?”
“Lady,不要那么小气,给别人钱包里留点钱,说不定明天我们会幸运点!”Dante无所谓地抬手向着Lady的方向指了指。
“让你的幸运下地狱吧!我可不想露宿街头,你以为我们还剩下多少钱?嗯!”Lady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翻了翻自己的衣兜,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价目表。
“Dante!你在我打瞌睡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我们连一个单人间的价钱都交不起了!”Lady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作为一个女人——即使她是缺少点那什么味——她现在需要温热的洗澡水和柔软的床,而不是和一个醉汉在路口喝西北风!
“女士,我想你不必担心这个了!给,你们的房间牌号。”Lady在几秒钟內确定了这句话的意义,几乎想要回过头去给老板一个拥抱,也许还可以考虑一个热吻。
但是当她真的想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Vergil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柜台前,依旧皱着眉头,仿佛他刚刚做了一件很倒胃口的事情。他的面前放着一张烫金边的金属牌子,上面写着singleⅤ,而老板递给她的是一张相似的金属牌子却是很暧昧的紫色镶边,上面写着是double Ⅲ。
“我想这位先生应该不介意将剩下的钱作为你们今晚的住宿费,你们似乎是一起的。啊!不过主要是本店已经没有零钱了!”老板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看看这是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老爸还有留给你财产,这真是不公平!”Dante走上前来,拿起那张双人间的号码牌,把头和手高高扬起,如同迎接上帝一般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具有挑衅的意味。
“你从来不在意他。”Vergil拿起了那张写了single的牌子,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Lady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说不出来。
“好吧,我想他有点误会我们两个。”Lady放弃了思考,低头看了看那张双人间的房间牌,对着Dante挑了挑眉毛
“这可真稀罕!不过至少你有地方可以睡觉了。”Dante摸了摸鼻子,装作没看见Lady的眼神。
时间似乎流动得很慢,不过应该是由于黑暗的缘故,巨大的地下工厂恢复了原本的寂静,齿轮依旧像苦行僧一般旋转着,吱嘎作响。重新整理好着装的V伯爵在工厂的中心,他在等待着什么,仿佛虔诚的教徒等待主的降临。
“我想去迎回她!我必须去迎回她!我已经等不及了!Abel!快帮我去找她!”V伯爵在巨大的魔法阵前来回踱步,他焦躁,坐立不安,甚至不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魔法阵的中心,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逐渐扩大。
“将要来临了!我的梦想,马上就会实现的!我要让她来见证这一刻!”即使用着如此神经质的语调,他依旧保持着优雅的步子。在他的身边,一群恶魔伫立着,他们仿佛只是雕塑一般摆着各种姿势,却一动也不动。
“主人,夫人已经来了。”铁质的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管家站在门外报告,不带任何感情的语句。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衣衫褴褛,从裂开的衣服中间可以看到无数的伤痕,右手被很好的包扎起来。看得出来她在颤抖,却又努力保持着尊严不让自己跪倒在地上。
“我的天使,你终于回来了!”伯爵像是得到救赎一般向前单膝跪了下来,迫不及待地亲吻她的手背。
“是的,我回来了。”她扯出一丝笑容。
【Fifth Day】Life Together(Part B)
Lady住过很多地方的旅店,豪华的或是简陋的,她自信无论怎么夸张的房间也不会令她惊讶,不过这间由纯粹的虚幻构筑出来的房间的确令她大跌眼镜,尤其是那个开放式的浴池。
池底和池壁都是有某种不知名的白色玉质的石头铸成,光滑而不规则的池底用浅蓝色描画着水草的图案。浴池的周围摆放着各种异国情调的装饰花瓶,她猜测可能是印度或者中亚的某些地方。这一切其实都让她心情舒畅,特别是看着那一池热气腾腾的水,她就觉得身上不怎么粘了。
不过,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浴池和就寝的地方只隔着一块薄薄的玻璃?要不是蒸汽的作用,从床那边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浴池里的情景。
Dante显然没有在意Lady的嘴角在抽搐,他轻呼了一声,将双手往上一甩,脸向上直接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在天鹅绒的床单上印出了个十字的人形,精力再怎么充沛的人也无法拒绝一张床的诱惑。他惬意地将一只脚挑起来放到另一只脚的膝盖上,两手放在脑后,闭上眼睛,就差哼几句不搭调的歌了。
“好吧,卖了人家的刀,用了人家的钱,我们两个可真是糟糕透了!”虽然这样说着,Lady还是遵从本能地撑着另一张床的枕头坐了下来,她要感谢这里有两张床免去她把Dante丢出去所要花的力气,她实在累坏了。
“如果你有一个常常在你熟睡的时候把你丢下床的哥哥,你也会死命想占他便宜的!”Dante毫无感恩之心地说,“而且这一切都是托了我‘幸运’的缘故,如果你觉得愧疚,就来吻我一下吧!亲爱的!”
“你是说多亏了你的‘幸运’才让老板的零钱都用光了?所以说其实你老是欠我债是因为你太幸运了吧?嗯哼?”Lady站起来,举起了靠在一边的火箭炮,作势就刺。
“别这样!Lady!我可不想弄破床单!”Dante一边说着一边往外侧滚了半圈。
“让你哥哥来替你赔偿吧!他肯定很乐意看你流血的样子!”Lady将手臂往边上一歪,手腕用力,变刺为削,继续攻击。
“让他看到床上一滩血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情!”Dante干脆从床上跳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暧昧的微笑。
“哦——”Lady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思考了一下,“也许你说得对。”
“呼……”Dante呼出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接下来他们又各自躺回了原先的床上,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街道上的声音连一丁点儿也没有传进来,这显得房间里安静异常。
“Dante。”
“什么?”
“你刚才跟我讲了你小时候的事。”
“是吗?怀旧什么的,我也是会有的吧。”
“你从前从来没有讲过。”
“哦……是吗?我以后可以讲给你听,讲故事也是我的特长之一。”
“Dante,你在逃避我的问题,这可不像你。”Lady笑了起来。
“我?逃避?”
“是的,其实他回来了你还是有点高兴的吧?”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Lady转过头去看Dante,发现他将脚和手都放平了,眼睛睁开盯着天花板,那里雕刻着几个天使,是天主教的风格,虽然神圣,却缺乏人性的特点。Lady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她将脖子摆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自言自语。
“Trish跟我说了,她看出来你想要寻找某种答案。其实我是知道的,我那时候也想问,但是那个老头子已经病入膏肓了,我觉得那个答案只会让我失望,所以我放弃了。但是Vergil不一样,我不知道哪里不一样,我只见过他几面,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但是这就是我的感觉。”
依旧没有回答,Lady有点烦躁,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于是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手叉腰一手举起了手枪。
“Dante,我想洗澡。”
一分钟后,令人憧憬的斯巴达之子一个人站在了幽暗的楼道里,不知是谁把走廊里的灯熄灭了,大概是为了节省灯油,而且楼道尽头的窗户开着,可以听到金属连接的地方发出令人心寒的吱嘎声。阵阵寒风从楼道里通过,Dante红色的风衣被扔在房间里,而且看样子Lady是不打算让他进去了。虽然恶魔的适应能力很好,而且不会冻死,但寒冷还是使Dante直打哆嗦,他看了一眼五步之外的写着single牌子的转角处,向前迈了一步。
Dante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才按下了门铃,他原本以为会需要按更多次,却很快得到了回应。不过和他想像中的一样,门后面的Vergil冷着一张脸。他只披了那件蓝色的风衣,大概是刚刚洗完澡,虽然将头发系得高了一点,发梢还是没能幸免地被打湿了,泛着热气的水珠不断地滴落下来,将领子打得透湿。也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了,连嘴唇也是。
房间里似乎只亮着一盏油灯,照亮了门口的一小块地方,Dante发现兄长露出一半的手腕上有些细密的伤口。
——等一下!伤口?
Dante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伸出手去,不过刚刚举到空中,就被一道银色的光线阻止了。他的手一痛,不由自主地向右摆去。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被一把褐色柄的小刀钉在了门框上。
“喂喂,你也稍微注意一下公共财物好不好!”Dante用另外一只手将刀拔出来,毫不在意地挥了挥被捅了一个窟窿的手心。
“什么事?”Vergil向后退了一步站定。
“嗯……我的女伴要洗澡。”Dante很无奈地歪着头摊了摊手心,“我被赶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培养起的绅士风度?”
“喂,我跟那个浑身火药味的女人可不是那种关系!”
“我以为你至少可以承担起传宗接代的任务。”兄长用眼角瞟了他一眼,用一个很微小的角度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过并没有把门关上。房间里的书桌上摊了一堆羊皮纸,一支羽毛笔横在纸上,油灯就放在桌角,他走过去被写满了字的羊皮纸收了起来。
“开玩笑!这种麻烦事不是应该大的那个去做的吗?”Dante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停在那张完全没有起皱的床边,显然Vergil没有休息过。
“你在写什么?”
“与你无关。”首次尝试失败。
“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伤口?”他抖了抖膝盖,叉着腰摆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点的姿势,顺便换了一个问题。
“你居然会关心我的身体?”没有正面回答,Vergil在书桌前坐下来,摊开了一本书。听着他的口气,Dante总觉得里面有种莫名的讽刺感,于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激动了起来。
“有那么奇怪吗?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兄弟,而且我们现在没有理由敌对,我们得一起想办法出去,对吧?”
“可你杀了我。”对方很冷静地回应。
Dante觉得有些语塞,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对!我本来以为你死了,被我……”
“我本来就已经死了。”Vergil很罕见地打断了Dante的话,语调稍微高了几分,依旧是陈述句,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书页,书页也很规律地被翻动,一页一页。
Dante伸在半空的手垂了下来,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向后倒去,就像刚才一样,在床上砸出了一个人形,他四肢伸开,看着天花板。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与Lady那间的不同,虽然也是天使的样子,但是面部表情似乎丰富了一点,很显然来自不同的年代,也许是文艺复兴时期。
Dante看了那一群位于上帝背后的天使很久,在上帝手指所指的地方有一个男人,他知道那个传说,因为偷吃禁果和他的爱人一起被上帝赶出伊甸园的男人。他也知道他们的后代——该隐和亚伯的故事,哥哥杀死了弟弟,那是人类斗争的源头,而传说中,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化成蛇诱惑夏娃的恶魔。那么恶魔斗争的源头又是哪里呢?他倒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他躺在床上,他的兄长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这景象看起来有些熟悉,和小时候一样。Vergil总是晚他一步上床,早他一步起来,总是不耐烦地把Dante压在他胸口的手臂甩掉,因为Dante睡相太差,这种“甩”在后期变成了直接把他整个人丢到了床下,直到稍微大一点之后他们分床睡了,这个问题才得以解决。
“Vergil,我觉得你不在以后我稍微有了点儿变化,但是现在我发现这种变化对于我们的交流毫无作用。如果你一定要不惜代价伤害人类,我还是得说‘我要阻止你,即使要杀了你’。我没法说服你,因为你他妈的一点儿都没变!”Dante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虽然他觉得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的自知之明的确有所提高。”Vergil回了他一句。
“我就是不爽你这一点!”Dante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过还没有等他坐直身体,周围的画面突然开始扭曲了起来,木质的家具如同巧克力一样融化,天花板向四周张开,血红一片,而外面原本繁星点点的星空变成了一片无际的黑暗。
“Dante!结界消失了?”Dante举手接住了Lady甩过来的大剑和风衣,摇了摇头,后者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只手用快要消失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湿透的头发。
“不对,我们什么也没做哪有那么容易出去!看看伯爵阁下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玩具吧!”他把大剑往肩上一背,玩世不恭的眼神里露出了些许期待,现在就是他的舞台了,他属于战场,无论何时。
原本写实的画面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周围被黑暗包围了起来,Dante渐渐看不到周围的人影。
“Lady!”他叫了一声,并没有人回答,仿佛他们都已经整个身子融在了黑暗里,可是他却能看到他自己,清清楚楚。又向周围走了几步,他彻底确定了自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好吧,与从前一样,也许还会更好玩一点!”他转了转手枪,嘴角带笑。
“玩具?你说我吗?”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很稚嫩,却带着残忍的味道。
“嘿,boy!你是下一个和我演对手戏的人吗?”一个瘦小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Dante原本勾起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沉了一分。
母亲亲手织好的蓝色毛衣,银色的短发,带着锐气的眼神,还有他手里Dante再熟悉不过的Yamato。
“Vergil?”那当然是他,虽然是少年时候的样子,但是不会错的,货真价实的Vergil。
“Dante,你要陪我玩吗?”少年笑了起来,举起了手里的武士刀,虽然和他的身高相比有些违和,但是Dante一点都不怀疑他可以很好地挥动它。
“荣幸之至,哥哥。”他再次勾起了嘴角。
【Sixth Day】The secret of your heart And Fight(Part A)
“Vinnie[10],你醒着吗?”Crystal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一下门的把手,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V伯爵坐在书桌边上,开始的时候,Crystal以为他在发呆,过了片刻,她才意识到他在祈祷,面对着有色玻璃窗上的圣母玛利亚。
“我打扰到你了吗?”她看到他回过头来,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怎么会,重新听到你叫我这个你赐予我的名字,我感到心情愉快!早上好,我的天使!”伯爵站起来,他的脸色红润,仿佛获得新生一般,与昨天的焦躁完全不同。他例行公事般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吻,然后拉着她顺着华丽的螺旋式阶梯慢慢往下走。
“Vinnie,我想看看我的孩子。”她的嘴唇在发抖,握着她手的人停顿了一下,继续拾级而下。
“我想见他,让我见他!”她不肯就这样放过他。
“你骗我说他死了,在出生的时候。你对我说了谎,我很伤心。”V伯爵突然转移了话题。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Crystal,我很伤心,但是我原谅你,因为是你给了我在人间活下去的勇气,我原以为即使你离开我也可以一个人生活,但是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只是自以为是!你是上帝赐给我的天使!最重要的是,我爱你!”他转过身去,双手张开面对着自己的妻子。
“来!我要让你看看,我们的孩子是怎样的伟大!他将要成为新世界的第一个神!我不会再让这个世界受到恶魔的侵害了,因为他们都将变得和我一样!”他的声音激动了起来,Crystal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在宽广的城堡里跑动了起来,镀金的地板被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金色在流动,如同梦幻。
光线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户照进来,显得寂静而神圣,他们的身影如同舞者一般滑过光明和阴影,走向了更加深邃的黑暗。
而纯粹的黑暗中,Dante暂时蹲下身子,抬手擦掉了嘴边的血,他刚刚被幻影剑刺穿了肺部,当然恢复也不过是一瞬间,可让他恼火的是对方居然毫发无伤。有几次他明明觉得攻击成功了,却仿佛砍在空气中一般毫无反应。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小时候就这么厉害!呸!”他又一次吐掉口中的血。
“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杀我呀!”少年模样的Vergil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Dante打赌他这辈子也没见过Vergil露出这种笑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不过还没等他弄清楚,小小的身影已经又一次袭上前来。
Dante举起大剑往前一挡,却没有挡住,在武器碰撞前一刻,武士刀向左边偏离了一个角度,由刺变砍,Dante本能地用手一把握住了刀身,另一只手托住地面,向上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随即从背后抽出手枪从半空中对准了对方的额头。但是,Vergil并没有给他机会开枪,他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诡异的自信,Dante几乎要以为他搞错了,这个不是Vergil而是Dante自己幼年的时候。
战斗中可容不得分神,Vergil将刀柄向前一推,一个瞬移脱离了手枪所指的方位,身形已到了还没有落地的Dante之下,将顺着Dante的手指滑过来的Yamato握住向上一翻转,幸好Dante及时转换武器放出了一个闪电球,靠着它的推力将身体竖直,堪堪躲过了往他正面刺来的刀尖,带着杀意的刀刃从他的胸口擦过,有些发疼。
他将胳膊往后背一弯,从另一边的腋下伸出枪口扣动了扳机,这一次目标几乎就在他眼前,根本不会有失手的可能性,但是子弹却从Vergil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像是穿过空气一般,毫无声息。
“Dante,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想杀我了?这样子你是打不倒我的,要我教你吗?呵呵……”少年露出微笑,带着一点困惑和一点嘲笑,两人又恢复到了可以互相攻击的距离。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话了?嗯!”Dante喘了口气,握紧了大剑,“我讨厌比我啰嗦的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又一次跳到空中,吉他声音响起,几道闪电交织而下,形成了密集的网,几乎没有留给对手任何空隙,但是相同的,他自己也没有了攻击的余地。不过闪电很快就会消失,他只有一息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出招,而且必须要比对方快!
跟Vergil比速度的确有些勉强了,但是Dante才是控场的那一方,他是个永远不会将主角让给别人的人。
那个瘦小的身影一出现,他便将原本以出剑的姿势站立的两腿一并,迅速伸手从小腿处抽出了一柄小刀——Vergil在不久前刺穿他手心的那一把,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它甩了过去。Vergil明显地愣了一下,这是一个致命的破绽,下一刻Dante已经矮下身子腿一扫,将对方绊倒在地上,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而是举起剑钉住了那只看起来未免太过稚嫩的手,Yamato被他一把夺过,甩了出去。那把甩出去的小刀被Yamato一弹,飞了回来,在Dante的手指尖上转了个圈,Dante顺手把它刺入了少年的另一只手臂。没有血,有黑色的东西从这具身体里冒出来,和周围的黑暗混为一体。
“喔!还不错嘛,boy!不过跟真的Vergil比还是差了点!还有,我哥哥可没你这么啰嗦!”Dante朝躺在地上的少年做了个鬼脸,以胜利者的姿势俯视着他。
“你认为我不是Vergil?”虽然手臂正在被黑暗吞没,那个银发的孩子依旧带着笑容。
“至少我看不出来。”Dante不以为然。
“那把小刀,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少年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的那一把呢?不会是丢掉了吧?你从来不会好好保管我给你的东西。”
“读取别人的记忆可一点也不有趣!我见过的恶魔加起来都可以开个恶魔展览了,别想骗我!啊,这么说我可以考虑改行了!”
孩子突然笑了起来,和刚才的笑声完全不同,这里面带着的绝望多于疯狂,原本溶于黑暗的伤口突然喷出了鲜红的血液,他的手一用力,顺着手上的伤口直接滑到了大剑的柄部,随着皮肤被切开的粘滑的触感,血管爆裂,骨头被绞碎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身体向前一倾,一双疯狂的眼睛盯住了Dante。
“你要否认我吗?你要像那个男人一样否认我吗?Dante!”他一边笑着一边说,“你在嘲笑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所以我才厌恶你!妈妈死了!我看着她死的,你没有看到对不对?要我给你描述一下吗?她的表情,她的身体倒下去的样子,她被恶魔撕裂的样子,还有她的血液流满地面的样子!我·全·部·都·看·到·了!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到头来没有力量,你也无法成为英雄不是吗?”
Dante愣住了,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于是他犯了一个大错误,他说:“你不是Vergil。”他不是真想这么说,他只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声音突然消失了,Vergil的脸上没有表情,情绪如同被抽干一般,在突然的失控后就消失了:“我确认了一件事。我们的灵魂果然是不同的。”
短暂的沉寂。
随后Vergil倒退了一步,将手硬生生地从大剑的利刃上拉了出来,指骨被硬生生地切断了,肌肉搅在一起,血液又一次飞溅出来,有几滴还溅在了Dante的身上。
“既然如此,人类的救世主,来打败恶魔吧!”笑声里满怀着憎恨与不屑,以及讽刺。少年的身影迅速地消散,周围升腾起灰色的雾气,Dante隐约看到了鳞片,之后是尖锐的爪子和低沉的吼声。满眼都是白色,纯粹的白色,那是一条银色的双头龙,巨大的翅膀扇动着,发出飒飒的风声。
“你果然是个小鬼,还没玩够吗?”Dante无奈地撇了撇头,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他将手中的大剑举过头顶,面对庞然大物,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人生经历中曾经有过的某段插曲的重现,他现在不可以思考刚刚那段话给他带来的冲击。
“你想怎么玩,boy?”银色的双头龙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个扭身冲了过来,巨大的身躯其实对于攻击来说是个很大的障碍,Dante很容易就躲了过去,他顺手扯住了龙的一片鳞片,翻身而上,顺着龙的背脊一直往上奔去。
两只龙头中的一只昂了起来,扭过头去,对着Dante一口咬下,Dante顺势往边上一滚,单脚跪地,抽出了刚刚收回来的小刀,猛地扎在它的额头上,被扎到的那颗头颅抬起下颌悲鸣了一声,凭空消失了,如同颜料一般融进了空气里,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Dante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自己手中的小刀若有所思地发呆了一秒钟,再次跳起,颠簸着攀上了另一只龙头的额头。
故技重施,龙的爪子不可能碰到自己的面颊,因此再简单不过。不过这一次他用的是大剑,剑刃全部没入,血肉模糊间龙的眸子变得血红,有疯狂的火焰在燃烧,但却意料之外的没有消失。
“要那把小刀才行吗?可惜另一把放在家里了。”Dante吹了声口哨表示遗憾,“没关系,掉下去的话,捡回来就好!”说着,他毫不犹豫地从龙的额头上跳了下去,就地一滚躲开尖锐的爪子,很快就找到了那把小刀。不过让他吃了一惊的是这把小刀居然飘在空中,随即他意识到并不是它飘在空中,而是有人拿起了他。
在他看清那个人是谁之前,小刀已经被抛到了空中,在它落下来的一瞬间,Dante听到了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小刀横着飞了出去,朝着正向这边冲过来的龙,正中目标。
游戏结束。
银色的龙消失了,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年又一次出现,他掉了下来,掉在了Dante面前。他的胸口全是鲜血,那张和Vergil少年时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表情。
“这倒是有些像平常的你了!看着自己的感觉怎么样?”Dante将掉在地上的小刀一转,递给来人,不过对方并没有接下。
“你……你……”少年说不出话来,因为在他说话之前,Vergil已经一刀划过,切开了他的左胸和喉咙,这一刀太快了,快得Dante根本连阻止的念头都还没有完全浮现就已经结束了。
“喂!杀自己很好玩吗?”Dante皱了皱眉头,像看着隔了一个星期还没有吃掉的pizza。
“我承认你。”Vergil对着年少的自己冷冷地吐出一句,随后抬起了目光,转身。
“死吧。”他说。
“也……对……”少年凄凉地笑了笑,消失了。地上什么也不剩了,连流了一地的鲜血也没有了踪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呼——无论哪个你都不好对付!这点我必须承认。”Dante擦了擦脸上的汗看了看四周。
“这是夸奖的话我收下。”
“算是吧,你看到我的搭档了吗?”Dante说着向前迈了一步,黑暗里再也看不见什么其他会动的东西了。
Vergil用大拇指的一端按着刀鞘的口子,右手将Yamato慢慢放回鞘中,他的眼光在武士刀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皱着眉头移开。
物归原主,可惜没有了黄丝带。
“找到那个男孩,就能找到那个女人。”Vergil罕见地解释了一下,并且先Dante一步,向前走去,他可以感觉到刚刚入手的Yamato在蠢蠢欲动。
——找到那个男孩。这也许是个咒语,争斗再起的预告函。
Dante的脚步却停住了,兴许是双子的心灵反应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总之Vergil回了头。
“打架的话,随时都可以。”他说。
“算了,”Dante抬起头笑了笑,“先欠着吧!”
【Sixth Day】The secret of your heart And Fight(Part B)
Trish无所事事地望着眼前那个旋转着的七芒星,她已经尝试过很多遍进入这个结界,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果然还是需要Lady的血吗?”她一手叉腰一手揪了揪皱起来的眉头。她当然不知道为什么Crystal还要回来,而且还用了各种魔法药水混淆了她行进的痕迹,害的Trish在镇子里绕了半天。她不明白一个嫁给了恶魔的人类的心情,就算她本身的来源也是那样的一位女性,但是那也不过是别人的故事,就算她知道她生前所有的细节,她依旧无法理解。
“嗯!”一个细小的声音打断了Trish的沉思,那声音来自面前转动的七芒星,从结界的中央出现了一只手,接着是铁质的火箭筒前端,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吃力。
“Lady!”Trish吃了一惊,伸手拉住了那只狠命想要脱出结界的手。两边的同时用力起了很大的作用,不久之后,满身都是汗的Lady终于从结界里挣脱出来,当她的脚后跟脱离结界中心的时候,那股一直反拽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失去了重心的她一头向前倒去,扑在了Trish的肩膀上。
“怎么了?我的好姑娘,你看起来不怎么样。”Trish支撑着她的身体站直,并且递给她一块手帕。
“Trish!谢天谢地是你!如果是那个男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Lady接过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喘了口气说道。
“这儿谁都没有,”Trish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只有些动都不会动的恶魔。”
“不会动?”Lady抬头望了望四周,的确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恶魔站在周围,看数量,说是有近千只也不为过,如果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倒真是有些瘆人了,幸好现在这群家伙如同石像一般。
“你知道这些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Trish站在Lady身后问她。
“Trish,你知道Berial吗?”Lady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啊,如果说是Sparda的兵器的话,我知道一些,”Trish托住下巴思考了一下,“那还真是个满怀恶意的武器啊。”
“恶意?”
“原本是用于防御的盾,不过似乎也有攻击人灵魂的作用。它可以吸收敌人的恶意,从而控制对方的灵魂。当然‘灵魂’只是个代称,总之攻击的结果就是那样,而到底是什么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Trish皱着眉头将自己知道的阐述了一遍后,有些担心地问道。
“Crystal有跟你说起过她另一个儿子的事情吗?”
“没有,她不想说话。”Trish有些头痛地说。
“那个孩子是这个结界的中心,他的身体里有那面盾,我不知道V伯爵要干什么,我来不及救那个孩子。”Lady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腰边的枪。
“哦,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Trish上前摇了摇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把里面那群家伙弄出来不是吗?虽然他死了我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有个可以欺负的对象也不错!”
“你说得对,有时候我觉得能够认识你,被那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欠一辈子债也值了!”Lady笑了笑振作了精神。
“可你刚开始的时候还和我打架!”Trish捂着嘴笑了起来。
“别这样,你知道我认识Dante的时候也在和他打架!”Lady摆了摆手将火箭筒架在一边继续说,“帮我弄些材料来吧,我想我可以再试一次。”
七芒星的世界里再次变了模样,这一次的空间更加混乱,黑色的空间里飘动着大大小小的金黄色魔法阵,乱七八糟地排列,毫无章法可循。它们的移动十分缓慢,如同晴天的微风吹动云朵的速度,没有声音也不会碰撞在一起,显得有些慵懒地晃来晃去。
以那个孩子为标的,倒是还可以看出些方向,那个孩子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他的眉头皱着,额头上有冷汗滴下,显得十分痛苦,像是陷入梦魇中醒不来似的。脖颈上蓝色的网状脉络已经蔓延到了胸口,而且并没有就此停止。
“Crystal,看看吧!这些都是连接着魔界的结界。不过请务必放心,在我成功之前,不会有一只恶魔跑出来。”伯爵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显得十分单薄,但是看得出来,他正在享受着某种喜悦。
不过他身边的妻子明显无法感受到他的喜悦,在她看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几乎晕过去。她冲上去抱住了那个孩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用颤抖的声音对着他叫道,她的孩子全身都在颤抖,可是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只是让他帮助我追求和平!他拥有人类和恶魔的血统,他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如同看着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V伯爵轻轻地抚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
“恶魔的鲜血会排斥来自魔界的‘恶意’,而人类的血脉正好相反。这个孩子就是达到和平的那个平衡点,Berial会帮助他的,魔界的‘恶意’将会得到彻底的净化!我亲爱的妻子,未来的日子不会再有什么人界和魔界的分别了!”他讲得很深情,而且深信自己的妻子一定能够理解她,因为她已经理解他很多次了,她是个信任的天才。
“不……不是的……不对……”与他所想的不同,她将孩子猛的带离了他的身边,如同一头受惊的鹿一般看着她,她疲惫的双眼中充满了惊恐,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被恶魔围攻的雨夜,那个连上帝也听不到她喊声的地方。
“怎么了,Crystal?”他疑惑地伸出手去,却只引得她再次后退,“到了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吗?你不理解我吗?”
“Leviathan,你会弄坏我父亲的所有物。”Crystal一惊,想要停下来,却因为惯性的缘故向后倒去,怀中的孩子随即脱离了她的控制。她感觉到腰后被一股力一推,不由自主地向边上飞了出去,随即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
“喂喂!妈妈没有教过你要对孕妇温柔一点吗?”Dante一手托住了Crystal的腰,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女人扶住,下巴向另一个方向抬了抬,有些不满地说。
Crystal站直了身子,才看清刚刚将她推开的人正用手中的武士刀指着自己的丈夫,那把刀和原先她看到的那把完全不同,散发着强烈却隐忍的杀气。她的孩子被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托着,因为这个空间的物理规则完全混乱,那个男孩并没有掉下去。
“Nelo阁下,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即使出现了这样的意外,V伯爵似乎完全没有恼火的意思,他甚至还微微躬身向两人行了个礼。
“什么意思?”Dante觉得这个人的语气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这让他顿时没了揶揄的心情。
“啊,您的兄长还没有向您介绍我的事情吗?还是说——两位已经生疏到连战斗情报都不会互相交换了,这样可是没有办法打败我的。”V伯爵笑了起来。
“我不会像你一样,做白费力气的事情。”Vergil放开了那个孩子,话音未落,刀尖已经直逼对方眼球,伯爵笑着举起了带着鳞片的手腕。
“噌——”的碰撞声打破了这片安静,四周的魔法阵也仿佛躁动了起来。
“果然把Yamato还给您是正确的决定,只有您才配得上这把武器,就算是您的父亲也无法将它挥舞得如此美丽!它简直就是您身体的一部分!”火花四溅,伯爵嘴角的微笑更加明显。
“不要侮辱我的父亲。”Vergil手心一转,削向对方的左手,同时抬起膝盖攻击他的小腹,伯爵只是微微一个侧身躲过了所有的攻击,随即向后连跃了几下,瞬间在手中凝聚了一个水火相交的魔法球。
“您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Mundus居然想要消灭您人类意识的一部分,这实在是低贱以及卑鄙的举动!”魔法球渐渐升高,随即以肉眼几乎无法识别的速度旋转了一圈,带起了一阵巨风,随即当面袭来。
火红和湛蓝如同两条巨蛇,以吞噬周围一切的势头奔腾,却忽然在Vergil面前放慢了速度,巨大的闪电网再次织了起来。于此同时,Dante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双刀,一个前跃,踩在近处的一个魔法阵上,身体翻转下落,劈掉了伯爵手中再次形成的魔法球。
“您居然会认为一边使用魔法一边与我战斗有胜算?十分遗憾,这种时间魔法对我无效!”V伯爵不紧不慢地用布满鳞甲的手抓住了其中一把刀,向边上一甩,另一只狠狠地向Dante的胸口挥了过去。
Dante果断地放弃了夺回刀的企图,反而撑着刀柄在上面倒立了起来,躲开了伯爵的袭击,另一把刀向着伯爵的头颅从上到下直劈。为了防御攻击,伯爵放开了抓着刀的手,Dante趁机夺回了刀,落地俯身伸腿一扫,不过依旧落了空,伯爵已经向左后方退出了几英寸,简直就像是飘出去的一般看不清动作。
Dante停止了浪费魔力,向伯爵的反方向一跳,因为他感受到了背后的冲击力,两条火舌以比刚才还要快的速度窜了回来。Yamato切开了魔法球巨大的魔力,那些攻击反弹了回来,向着施术者的方向。
“你就不会提醒我一声吗?”因为使用魔力的关系,他有些吃力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朝着Vergil大喊了一声,后者只是用眼角瞟了瞟他,又将注意力转了回去。
“停止你愚蠢的行为,Leviathan!这个人类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我不允许我父亲的力量被白白浪费在这无用的实验。”这大概是他目前所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只可惜杀气太重。
“‘人类’?您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孩子,和您一样有着恶魔和人类的血脉,他可以做到……”
“不是的!”V伯爵讶异地听到了自己妻子绝望的喊声,“不是的!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人类!是人类啊啊!”她尽量让自己站直身子,眼眸正对着丈夫。
“你说……什么?Crystal,不……不要这样骗我,你不会骗我的。”V伯爵第一次露出了混乱的神情,仿佛在快要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却失去了路标。
“我已经骗过你一次了,你忘了吗?”她反而镇定了,提了提自己的裙摆,她再次抬头面对他。
“你把我从我那该死的前夫手中救出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对不起,我骗了你两次,但是……”
“不要说了!”V伯爵失态地喊了出来。
“我必须告诉你!”Crystal向前走了一步,她现在的神情已经彻底平静了,“我是个天主教徒,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恶魔,我看过你真正的样子,可是我还是愿意嫁给你。Vinnie,亲爱的,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是来拯救我的天使。”他喃喃地说出已经确定了几千遍的话语,“因为我是个恶魔,我不能成为人类,所以你来拯救我。”
“不是的,不是的……”她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因为,我爱你。而现在,你是我的亲人!”V伯爵的眼神朝着她的方向,却并没有在看着她。他的失神地望着前方,像个落魄的孩子,做了无法弥补的错事。
她张开双臂想过去抱住他,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V伯爵用了一个束缚咒语将她定在了原地。他的眼神再一次燃烧起了火焰,焦躁和不安消失了,一种危险的自信回归了眼底。
“还好,我有考虑过如果失败的话怎么办,”他的嘴角再次出现了弧度,“Nelo阁下,这就是我要引你来的原因。骄傲的、倔强的、专注的、悲怆的灵魂,正是我需要的!”
“什么!”Dante心中不祥的预感只是闪过了一秒钟,当他回头的时候,一枚尖锐的刺从空间的什么地方钻出来,它出现得太过突兀,以至于连Vergil都没有及时躲避,虽然躲过了心脏的部位,尖锐的刺还是从他的右胸穿了过去,大概是肺的部分,他咬住了嘴唇,有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漏了出来,接着流出来的鲜血占满了他前襟。
“不——”无法动弹的Crystal悲呼了一声。
“喂,你还行吗?”Dante并不是特别担心,这种伤对于恶魔来说也不过就是忍一忍就会过去的痛苦。
可是,Vergil没有站起来,他无声无息地仰面倒了下去。
“Dante先生,您真的觉得您的兄长还活着吗?”V伯爵的慢慢地吐字,如同威胁。
“你是什么意思?”Dante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身体早就灰飞烟灭,这一点您不是最清楚了吗?因为是您亲手这么做的。”他继续说着,“不过去看看他吗?没准一会儿他就消失了。”现在的伯爵依旧保持着最优雅的笑容,可是在Crystal的眼中那笑容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残忍。
Dante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剑,他不该这么做,不该将后背转向敌人,这是战斗的基本常识。不过V伯爵并没有趁机偷袭,而是看着那个慢慢走向自己亲人的背影,而后走变成了奔跑,明明是如此近的距离,空间却如同恶作剧一般发生了扭曲,倒在那里的人影和Dante的距离缩小地如此缓慢。
当他终于靠近了Vergil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第四次变化。那环境他太熟悉了,却又陌生得让他不敢回想。
Vergil躺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身边有秋千在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晃着,清脆的鸟叫声和被树荫切割得斑驳的阳光让这一切显得如此宁静和安详,不远处是一座小木屋,他甚至可以看到炊烟从窗户里慵懒地冒出来。
——像是个家似的。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Vergil的头靠在树干上,歪向一边,被鲜血染红的发梢缠绕着他的脖子。他的眼睛紧闭着,嘴唇抿得紧紧的,虽然没有皱眉,却又像是在苦恼着什么似的,微风吹过的时候,他的睫毛和银发都会跟着晃动,就像是很多年前因为受不了Dante的恶作剧而跑出来在树下看书,最后却睡着了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滩血的话。
Yamato还在他手上,可是他的手指已经松开了,于是武士刀只是如同一只闲散的动物般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温顺地让Dante有些想开口骂它——如果不是因为Vergil失去血色的皮肤白得吓人的话。
“Mammon[11],他身体里的武器,大概有某种凝聚肉体的力量吧。一样是属于你父亲的武器,盾和矛本来就是一对。不过也有副作用,比如说吞噬灵魂。”远处传来了V伯爵的声音,但是Dante没有心思转头看一看。
“Vergil,是我两次把你逼入绝境,你会死或者走人,但是都没有这么满地流血地倒下过。我不会承认有人比我厉害!你只能输给我,Sparda是最强的战士,我们可是他儿子!”他自言自语地蹲下身子,握住了他哥哥的手——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的兄弟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流干了。
他这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觉得Vergil的回来如此不真实,他本该早点想到,亲人这种东西,一向都不是理所当然存在的,而是很偶然的奇迹,这种奇迹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两次,在他进入魔界的时候遇到了Nelo angel,以及,在这个星期的开头的舞会中遇见了Vergil。但是,两次他都与之失之交臂了。
他在Vergil出现的时候与他争斗不休,并把这种争斗看做是他们唯一的相处方式,在他消失的时候却又莫名伤感。也许他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不想承认。
就像Lady说的,他在逃避。
——自作自受。
在他发呆的当儿,那些血液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流向了躺在一边的孩子,孩子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下来,蓝色的网状脉络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起作用了,我就知道您兄长的血液会帮助我完成这个实验的。”V伯爵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我想他还会醒来一次。”
“他会怎么样?”
“会消失,连灵魂都不会留下来。”他说,依旧如同外交词汇一般的语气。
【Seventh Day】The third scar(Part A)
有人在哭。
声音被风切割得支离破碎。晴空被乌云洗刷,青草枯萎,秋千的绳索断了,只有一端还连着,像一只死掉的手臂,挣扎着想要抓住曾经温暖的风。木块的一边砸在地上,灰暗的土壤中风干了的沙子旋转着四散而去。
有人在哭。
身影渐渐从空气中显现出来,透明的孩子的影子。如果说不久前Dante看到的是Vergil的少年时期,那么现在一定是他自己的孩童时期。
不可思议,他在哭。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这样哭过,即使是小时候。
透明的小Dante蹲在已经不再有血流出来的Vergil身边,低着头,用过长的留海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两只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涌出来。他毫不忌惮地让它们落在那具冰冷的身体上,滚烫的泪珠划过Vergil的眼角,滑落,在尘土里消失。
“哥……哥哥……呜……”
Dante睁大了眼睛,他的大脑停止了运作,他无法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个孩童时期的自己将手垂了下来,然后,慢慢地颤抖着,抱住了Vergil的脖子,他试着将那颗接近死亡的头颅抱在怀中,可是他哭得太厉害,而且他实在太年幼了,所以只是将兄长的后背带离了树干几寸的距离。
“这是我?”Dante歪着脑袋喃喃地吐出一句,并且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您吗?”伯爵在身后意味深长地将问题抛了回来。
他现在一点都不着急,斯巴达的血脉正在为他的实验品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即使那个孩子是个人类,现在也已经有成为这个结界中心的资格,接下来,只要等待Berial对魔界“恶意”的消除就可以了,魔界之门将要开启,不,那已经不再是魔界的入口,他如此相信着。
“那……”Dante的腿向前迈了两步,“是我。一点错都没有。”湛蓝的眸子明亮了起来,他转过身,对着V伯爵,再次举起了大剑。
“您觉得现在还有和我对抗的必要吗?”V伯爵张开双手道,“仪式已经不可逆转,您还要与我为敌吗?和我一起等待新时代的到来吧。”
“别做梦了,半吊子的恶魔!过家家的游戏到此结束吧!”他向前冲了一步,直直地砍了过去,这一手什么招式都不算,因此伯爵连动都没有动,Dante的剑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就像穿过空气。
“不要固执了。连自己的魔障都无法走出的您,要如何与我为敌?”他将一只手放在背后,,用一种平静却蕴藏着疯狂的目光看着无法触碰到自己的Dante,“不过,在自我寻觅与否定中挣扎的灵魂,在就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人性之光,魔剑士之子,你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让人羡慕!不,我嫉妒你们!嫉妒您的父亲!他是让我如此满怀恨意却不得不赞颂的伟大恶魔!”
“真是劳烦您为我解说!可惜我不会因为你夸了我老爸就饶过你!”Dante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将大剑从地上拔起来,向身后招了招手,“喂!别哭了,过来帮我!”
透明的小Dante顿了一下,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向自己招手的男人。
“我们得救他不是吗?”
“诶?”孩子依旧茫然地看着他,眼角还带着几点泪珠,不过他的身体不再透明,衣服扣子的边缘已经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来了。
“阻止这个自说自话以及大脑出问题的大叔,然后带哥哥回家,不让他再到处乱跑了。懂我的意思吗?”Dante回过头,朝着从前的自己笑了笑。
“嗯!”孩子破涕为笑,他站起来,让Vergil轻轻地平躺在地上,仔细地摆好他的头发,然后快速地跑到Dante身边。
Dante伸出手,在他们的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孩子完全变为了实体,随即一瞬间消散,四周的空气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本没有任何形态的结界现出了他本来的姿态,琉璃似的波浪夹杂着白色曲形光线,它们如同受惊了的小蛇,东窜西逃。裂缝已经很清晰了,只要再一次攻击,它就会化为废墟。
“所谓的魔障不过就是我自己,现在他似乎很乐意自己排解的样子,嗯哼?”话音未落,霰弹枪剧烈的火花便在两人之间爆裂开来,结界彻底碎裂,虚幻的“家”也随之消失,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周围的魔法阵已经开始互相融合,形成了更大的缺口,也许再过不久,就可以听到从地狱传来的恶魔嘶吼。
伯爵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露出的欣赏的神色:“我知道您一定可以战胜自己,这也是人类的优点之一,不过……很遗憾,我会让您跌入绝望!”他的手向前一伸,Yamato发出一声悲鸣,一跃而起,飞入了伯爵带着鳞甲的手掌当中。
“您应该很清楚这把武器的威力吧,再一次和它对战的感觉如何?”他们对峙着,僵持着,没有谁先出手,这并不符合Dante的风格。
周围的空间逐渐崩溃,Crystal依旧没有得到行动的自由,她挣扎着向着自己的孩子以及Vergil的方向挪动,却丝毫不起作用。
“我清楚,但就像你说的,它只有在Vergil的手中才是最强的,在你手中,它也不过只是单纯的武器而已!”他先出手,就像任何一场战斗一样,熟悉的碰击声在耳膜附近萦绕,但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杀气。
“Vinnie!你不能这么做!快停下来!你不会成功的!”Crystal在叫喊着,可惜他的丈夫什么也听不到。
她的孩子身边逐渐围绕起一种不知名的黑烟,那些黑烟把他托到了空中,纠缠着他已经变成银白色的发梢和瘦弱的四肢,他毫无知觉地继续沉睡着,甚至脸色还比刚刚好了很多。
“您现在表达对他的赞赏之情又有什么意义,他就要死了。”用另一只爪子抓住Dante的枪口,子弹在手掌心里爆开,弹壳掉了出来,在魔法阵上弹跳了一下,滚到了一边。恶魔的手,只有些擦伤的痕迹。
“是吗?”他将枪口收了回来,大剑向后一松,随即横砍,这等于说把自己的上半身暴露在敌人之下,可是他现在只想用这种自残的方式给对方造成一样的伤害。
武士刀的刀刃深深地砍入了肩膀之中,而大剑也在对方的腰部造成了一道极深的伤痕,血水喷涌而出。
四周暗了下来,所有的魔法阵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伯爵身后最大的一颗血红的七芒星,隐约的吼声从魔法阵的背后传出,渐渐清晰了起来。
“Vinnie!住手——”Crystal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不过幸运的是,也许是由于消耗的力量过多,伯爵在她身上所下的桎梏失效了,她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跌跌撞撞地奔向自己的孩子,他正在她无法接触的地方,他依靠着体内寄宿的武器吸收了Vergil本来就已经因为之前的战斗而失去过多的血液,这以“恶意”为食的武器赐予了这具身体暂时的恶魔属性,成为了这个结界的最中心。
也许是太久没有食物,它正在贪婪地吞噬着来自魔界的“恶意”,黑烟汇聚成黑色的烟幕,包围了这个依旧对自己现状浑然不知的男孩。
她想叫他的名字,却突然发现她在送他去孤儿院之前根本没有给他取名字,她张了张嘴,始终都没有说出话来,仿佛失去了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巨大的七芒星扭曲出一道连通着魔界的通道,却什么也做不了。
“人类,让开。”她听到一个声音,一个人从她身侧擦了过去,朝着那个孩子的方向。Vergil失去了身体一半以上的血液,他现在只感到晕眩,除了晕眩还是晕眩,索性这个空间里没有过多的参照物。那件来自父亲的武器强行凝聚住了他的肉体,但是同样的,也在吞噬他的灵魂,托了Berial力量增强的福,形成了奇怪的力量平衡,他才得以再次站起来。
“您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等一等!您想干什么?”她慌张地上前想要拉住这个摇摇晃晃的身体,却被突然降下的镰刀堵住了去路,她轻呼了一声,黑暗中死神的面容显得十分狰狞。
“什么!”伯爵听到了妻子的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巨大的死神从魔法阵里爬了出来,锋利的镰刀举过头顶,那个动作,分明是想把第一眼看到的女人劈为两半。
尖锐刺耳如笑声一般的声音从死神的口中发出,刀刃已经到了Crystal的面前,她向后退了一步,却完全没有能够离开死神的攻击范围。
“不!”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捂住自己隆起的腹部,闭上眼睛。不过,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死神的哀嚎响了起来,几滴黑色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到披散着的头发上,一股叫人恶心的味道刺鼻而来。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白痴行为了?”Dante将大剑朝边上一甩,带着厌恶的表情甩掉上面还在蠕动的物体,失去了上半身的死神融入了越来越浓烈的烟幕中。这种表现,跟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地地道道的恶魔。
“怎么……会这样……”伯爵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那个飘在空中的男孩,很久之后突然松了口气似的喃喃道,“果然还是因为是人类的原因吗?那么……换一个寄生体吧。”
“不行!”Crystal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越过Dante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自己的丈夫冲了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只是用指尖勉强触碰到了对方翅膀上的羽毛,巨大的黑色翅膀张开,如同一面破碎的旗帜。
“枪给我。”Dante还未来得及反应,背后的白象牙就被人抽了出来。
“你连好好呆着都做不到吗?”Dante咂了咂嘴,伸手去夺,对方一个扭身闪过,干脆的手肘弯曲向后一格,正好打在Dante的胃部,他一吃痛,稍稍弯下了腰,随即便听到子弹射出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颗。
“混蛋!咳咳……根本看不清的吧!”他挺直了身子抬头看去,的确,伯爵的身影已经完全淹没在黑幕当中,但是十几颗子弹的冲击力破开了烟雾,虽然还是模糊,却在层层地黑暗中开出了一个空洞。还来不及说什么,Vergil已经冲向了那条立刻就会消失的间隙。
“喂!”Dante将Crystal往后一推,“夫人,管好你自己!”随即一头冲入了烟幕当中。
Vergil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好转,他自己当然知道,只不过是一对武器的力量平衡带来的暂时效力,现在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等同于自杀,可这就像是其他别的任何事情一样,与他无关。
Dante搜寻着那个蓝色的身影,其实也很容易,虽然从外面看起来似乎很庞大,但真正的结界中心其实范围并不大。很快他就找到了正在满头是血的伯爵——那也许是幻影剑造成的伤口。Yamato倒在两人中间,很明显,伯爵把它丢了出去作为防御攻击的手段。他看起来非常不好,属于恶魔的那一部分特征减退的十分迅速,似乎是Berial的魔法效果也对他产生了影响。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这是无意义的事情。”即使是一副立刻就要晕倒的脸色,Vergil还是将身子站得笔直,“Berial的力量是属于我的。”
“他要干什么?”Dante无视这紧张的气氛,脚步轻松地靠近自己的兄长。
“让开!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将Berial取出来!”伯爵喘着气,把脖子上被撕开的伤口胡乱一抹,他已经开始着急了,甚至连敬语都不再使用。
“取出来?”想起了伯爵冲过来之前的喃喃自语,Dante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将Vergil挡在身后。如果是寄主的话,现在没有哪个人比虚弱的半魔更合适了。
伯爵显然也受了重伤,于是在两方之间出现了从刚才开始难得的对峙状态,黑幕的外面,有隐约的嘶吼声传来,还有细微的枪声,Crystal自然不可能用枪,那么——是Lady?Dante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伯爵的动作,一边思考着自己是否该先出手,今天的他有些顾虑。
“阿姨……”空中的黑烟忽然猛地散开了,年幼的孩子的声音敲破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糟糕!他要醒了!”伯爵放下了最后的顾虑,抬手撑起了一个圆环,剧烈的皮肤撕裂的声音伴随着血液流出,这明显是一种自残的魔法,表明他已经别无选择。
“去把那个人类救下来!”Vergil一手猛地拨开Dante的手臂,踏出一歩,抓起了脱离了伯爵控制的Yamato,不由分说地向前一划,生生将六芒星挡了下来。Yamato割裂了不断从圆环中涌出的力量,它通过空间的撕裂来造成对于外界的伤害,细小的空间碎片四散流窜,不足五米的两人之间却出现了方位的扭曲,这种状况Dante根本就插不上手。
“父亲的武器如果在这里被取出来,会直接崩坏,”Vergil很罕见地向后解释了一句,“你也不想那个人类死吧?”
这口气让他心焦,让他想起当年悬崖上的那句话。自以为是地决定他该怎么做,然后再自以为是的离开,甚至阻断他想挽救的手。不可理喻!
“嘁!”Dante在不甘心地转过身子,急切得如同害怕要失去什么似的。将大剑插在地上,向上一跃,随着起跳的势头减弱,他扔出了双刀,两把刀在大剑的柄上一弹,成为了Dante第二次上跃的支撑点,风衣一转,伸出的手臂已经抱住了孩子。
“阿姨……”孩子将醒未醒,眼睛张开了一条缝,可以看到他变成了红色的眸子。
“把他给我!”伯爵扬起了头,他果断地放弃了与Vergil的对决,松开了对六芒星的桎梏,脱离了控制的六芒星在魔界力量源源不断的支援下一瞬间放大,以几乎要使最初始的这个黑色结界崩溃的力量一瞬间撑开,这种冲击力把停在空中的Dante吹出了好几英尺远,他看到Vergil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凌乱的扭曲空间中。
“Vergil!”Dante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再次消失,好吧,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捉迷藏总是输也许真的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还来不及多想,周围突然亮了起来,烟幕如同刚刚聚集时一样,散的很彻底。而露出来的,是更加彻底的地狱,Dante不是没有去过魔界,不过即使在魔界,他也很少看到这么多恶魔聚集在一起。
“Dante!你们干了什么好事!”将两颗手榴弹扔出去,Lady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她正在被一群奇形怪状的恶魔围攻,有些是她根本没有见过的。而Trish的情况更加糟糕,因为她还要护着一个Crystal,作为恶魔的她也觉得有些吃力。
“嘿,我们的小伙子玩够了没有?快来把这些烂摊子解决掉!”即使如此,Trish还是向着Dante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Crystal在她身后,努力随着她的动作左右闪避,但还是没有躲开所有的攻击,她的脸上已经被抓出了明显的血痕,衣服上溅满了肮脏的液体。
Dante抱着孩子退后两步向周围指了指:“看看吧,这就是你希望的世界?”他看着伯爵,现在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名为同情的东西。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该这样的!”优雅的男人如同疯子般喃喃自语,“这绝对是哪里弄错了!不该这样的!”一只恶魔攀上了他的肩膀,一口咬掉了一块肉,他浑然不觉地呆呆的望着那只恶魔。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不会有同情心吗?不会伤心吗?不会想要保护吗?不会……不会想要别人来爱你们吗?”他冲着那群只有原始冲动的族类喊道,向着他妻子的方向张开双臂,带着虔诚而迷茫的表情。
但是,这一切只是徒劳,只是一厢情愿。
“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实验明明已经到最后阶段了!恶魔的残忍,消失了才对!你们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天使?”他张开双臂,如同祈求一般走向那群生物。渐渐的,所以的恶魔都涌向了这个带着苦行僧般表情的恶魔。
“Vinnie!够了!别再丢人了!”如同梦境突然被打破的声音,伯爵保持着膜拜的姿势,缓缓地转移了视线,那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亲人。
她给了他梦,现在她将它打碎了。
“Vinnie,你……什么都改变不了。”Crystal推开了扶着她肩膀的Trish,“你永远都不是人类!你保护不了,只能带来灾难。”
这是最后一击了,她咬着嘴唇讲出这句禁语,她曾经在心里发誓永远不说的话。
“是……吗……”
来自地狱的强大恶魔,Leviathan想要给他的妻子一个微笑,但是他哭了。
“没有这种事,不可能有这种事!”他的表情变得狰狞,泪水将他的视线弄得模糊不堪,他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也看不清他的妻子,“不要夺走我的希望,我不承认!”最后一次搏击,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Dante,目标当然是他手里的孩子。
也许是由于母亲的正常反应,又也许是其他什么,总之Crystal居然比Dante先一步出手,她避开了Trish的阻拦和Lady想要拉住她的企图,挡在了Dante面前。
“你疯了吗?”Dante侧身朝前,迅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向后一拉,与对方交换了位置,正待出手接下这一击,却被某个人抢了先机。
Yamato发出一声从来都没有过的悲鸣,整个刀柄嵌入了伯爵的胸膛,然后带着他的身体直接刺入了通往魔界的七芒星的中心。一瞬间的明亮几乎让Dante睁不开眼睛,七芒星倒转,咒语开始逆转了。
从魔界钻出的恶魔刚刚获得自由不久,便又一次坠入了地狱,强大的反噬将他们带离了此处,源源不断地回归,如同无形的龙卷风席卷了所有的恶魔。而处于七芒星中心的Leviathan,还在挣扎着,他的口中发出几乎是呜咽的声音,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
“看来快要结束了呢,快离开这里吧!”Trish扶着Lady,她在刚刚的战斗中弄伤了膝盖,而且是旧伤的那一处。
“不,还没有结束。”看着自己的丈夫渐渐消失的身体和无助的双手,Crystal平静地说。
“Dante先生,请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诶,哦,这小子好得很,不过只是睡着了。”Dante其实一点都不习惯抱小孩,比起这个,他更加关注与那个从刚刚开始就站在那里不动的家伙,那个人低着头,肩膀微微起伏,失去了Yamato的支撑,他有一种他浑身都在颤抖的错觉。
Crystal从他的手中抱过自己的孩子,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脸颊,那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正是快要长身体的年纪。
“阿姨……”他睁开眼睛,依旧有些迷糊,但是他的确在看着她。
“叫妈妈。”她笑着。
“阿姨,我在哪儿?”他似乎没有听到,或者说他的意识依旧没有回复。
“呵,算了。”她又一次将他放回了Dante的怀中,“Dante先生,请一定要保护好你的亲人。”在Dante疑惑的眼神中,Crystal急速后退,奔向那颗正在消失的七芒星,她抓住了那双还在挣扎的手。
“Vinnie,别怕。”
一句话,恶魔的表情忽然平缓了下去,他用颤抖的嘴唇说道:“Crystal,对不起,我让你……”
“别说!”她更深情地抱住了他的身体,“你只不过是太寂寞了。”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融为一体,陷入了魔界入口的中心,她听见身后想要赶上的脚步声,于是笑了笑,将挚爱之人的头紧紧抱在怀中,去迎接那一片黑暗。
她猜那是Dante。
是的,她猜对了一半。
在Dante试图赶上她的行动时,Vergil在他的背后将张开的五指向前伸了伸。
【Seventh Day】The third scar(Part B)
黑暗在消失,白色的螺旋歪歪扭扭地蠕动着,像是有些滑稽的荒诞剧中作为背景的帘幕,线条越来越粗,最后,光明汇成了汪洋,周围淡淡的景色隐约浮现。
“好像……有些糟糕。”Lady看着周围皱起了眉头,稍稍俯下身子,向Trish靠了靠。
“怎么了?”Trish退后一步,将肩膀贴着Lady问道,她还没有完全从Crystal的离去中反应过来,那个女人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那个作为人类的女人的种种,却让此时此刻的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壮感。
“我们大概要分开一会了。空间破碎得太厉害,刚刚因为颜色一样,所以完全没有发现。”Lady将火箭筒向上托了托。
“是很严重的问题吗?”
“当然严重,要是你们出现在地球的另一边或者哪个政府大楼前的旗杆顶上,我可不负责去找回你们!”Dante插嘴道,他有些无奈地从魔法阵消失的地方赶了上来,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他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孩子通过空间的缝隙扔了过去,Lady一伸手将那个几乎被完全没有抱孩子经验的男人勒得背过气去的孩子接了过来。
“砰!”
“痛!”Dante倒吸了一口冷气,将手向前一伸,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一面无形的墙上。明明没有岩石物质存在,身边隆隆的石头碎裂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让他一直很在意的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身边正在崩塌的世界与他无关。
Dante揉了揉额头被撞出的血印龇牙咧嘴道:“祝你们好运女士们!”
“你还是先祈祷自己不要出现在哪个主妇的后花园里吧!那么你的债务又要累积了!”Lady毫不客气地还嘴道,但动作并不马虎,两位女士很默契地背靠背,并且相互握住了对方的手,以免在空间崩溃的间隙相互失散。
“你不觉得我们也得那么做才行吗?”周围的声音已经大倒Dante必须大声喊才可以保证对方听见了,手和脚仿佛陷于沼泽当中,每一步似乎都是全世界的咒术师一起在阻止他。只有几米的距离,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赶到Vergil身边。
“也许,可以回到魔界。”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合了一下,他向上仰起了脖子,但是并没有在看什么,只是将视线挥散到有些让他厌恶的光明当中去。
Vergil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透明无缝的容器里,窒息感如同一条小蛇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意识,胸口很闷,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他感到一阵恶心。他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直到手被握住。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呃!”再次尝试的失败——也许这是传说中的条件反射——Dante的下颚受到了大约可以造成六级伤残的重击,而对方只是随手甩开了他的手,并且大概是无意识地袭击到了他的下颚。
“我当你变成石头了!”即使被这样对待,Dante看起来却满不在乎甚至是有点高兴,这表明他这位执迷不悟的哥哥大人还死不了。不过这种直白的表情似乎让对方有些不舒服,他眼睛的焦点转了回来,集中在Dante身上,并且露出了一种厌恶中带点迷惑的神色。
“快点!”故技重施,Dante不由分说地用那只曾经被划过两次的手握住了Vergil的手腕,大概是因为隔着袖子,反射弧的神经传输出现了滞后现象,他总算在再次挨揍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依旧是背对背的姿势,不过这一次Dante尽可能向后靠了靠——还好这家伙现在动不了——只要有一个不属于此处的空间碎片介入,那么他便又可能失去一个难得的机会。
周围岩石崩塌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了,大概是大的空间都已经释放完毕,不过让人有些恶心的爬虫蠕动的声音代替了那些,Dante想起早年他去一片热带森林执行任务的时候,浑身都被某种不知名的软体动物侵袭了,那黏糊糊湿嗒嗒的回忆还真是不堪回首。
Dante不怕恶魔,但是他的确讨厌恶心的东西,恐怕是Lady女士的父亲给留下的最后报复吧。所以当他感觉到身后的人还在尽其所能地做着微不足道的挣扎的时候,他感到有些分身乏术。
幸运的是空间崩溃的骚动适时地减弱了,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由黑色构成的长长的洞穴,代表着现实世界的出口如同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封闭的圆,在不远处微微颤动着。
Dante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拉着那只还在做着挣扎的手向前疾走,迈出的步子带了点摇滚乐鼓点的轻快。不过即使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对于一直以来以离家出走为乐的兄长来说,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也许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他开始说话。
“你刚才伸手了。”他不打算回头看Vergil,就像离开冥界的俄耳甫斯一般,害怕一回头,身后的的人就将永远坠入地狱一般。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刀。”
“哈!你从前可不会向我解释!”他意味深长地吐槽,本来还以为会惹来对方的反驳,却只是体会到了一种含义不明地沉默。
“喂,我说,你要不要……我帮忙?”周围愈发安静了,明晰而不成调的脚步声带来了些许不适感,Dante努力用一种不怎么在意的语调说道,然后他明显感觉握着的那只手中向后的阻力重了一分。
“啧!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吧?”越说越心虚,他满怀苦恼地咂了咂嘴,“刀丢了就找把新的,上回捡到的半块项链也还给你,在这个镇子里随便哪里找个地方造个房子——不过要小心违章建筑提醒,警察总是最烦人的职业。然后……成家?娶妻生子?”说到这里他很破坏气氛地笑了出来。
“你觉得Trish怎么样?嗯,如果你执意不喜欢人类的话……”话说到一半,他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Vergil,一个人类在魔界,能活下去?”
“谁知道……”也许是被Dante说烦了,Vergil轻轻地回了一句。
“我突然希望她不要把孩子生下来。看看我们这一家子的怂样!”他向斜上方侧过脸去,自嘲地用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
Vergil沉默了一会——也许只是积攒说话的力气,随后用比刚刚更轻的声音说道:“别人的命终究是别人的,你最好别管。”
Dante不喜欢这句话,他能想像对方现在一脸“周围一切与我无关”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总是打架,并不是因为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只是因为对于事物的看法存在着太大的差距,世界如果只是个玩具屋,那么他们的敌对程度也许会再减弱一点,可惜的是这该死的世界太过庞大,加上那个不知哪个混蛋创造出来的魔界,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出口处越来越明显的扭曲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Dante加快了脚步,现实的色彩越来越明显,那是一幢白色的建筑,有着高而尖的顶部。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终于认出了那是一座教堂,而且外面又在开始下雨。
离教堂大门不远的地方,有着一个巨大的大理石铺就的圆形广场,四周堆积着姿态各异的希腊神女雕像,有智慧女神雅典娜,也有乘着海浪而生的阿佛洛狄忒。
大雨驱赶了人群,这里没有人,雨水从神女们的头顶顺着秀发倾泻而下,如同在哭泣一般地流过眼角,基督教禁欲的圣殿就在不远处伫立着,而这一头,却是顺从于欲望的希腊众神。这场景不能不带上点讽刺意味。
恶魔的双子总算在出口消失的一瞬间离开了彻底崩溃的空间,在脚跟触到大理石的那一瞬间,Dante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腕,迟疑了一秒钟,他想应该不会被察觉到。由于空间扭曲的最后一点影响,两人之间距离拉开了大概五米,不大不小,正好是可以战斗的距离。
一直没有回头的Dante这才发现了有些反常的地方,Vergil的手中正拿着一个发亮的光点,他微微俯着身子,有一半的光点被他的胸口遮住,看起来就像那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一般。
“那是什么?”
——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向前走了一步,Vergil手中的光点霎时散开,长条形的武器显露了出来,在空中扬开一个绚丽的光圈,向前一刺,光晕消散,明晃晃地金属矛头对准了Dante的鼻尖。
很漂亮的武器,Dante从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修长的木质柄连接着锋利的矛尖,武器本身就没有任何装饰,Vergil的动作也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早已被战场淘汰的武器在他手里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它驰骋沙场的时代,锐气尽现。
“我从前没有见过这玩意儿。”Dante脚跟向后移动了一步。
“为了抑制我多过于你的那一部分魔性,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将它封印在我身上。”矛尖也向前推进了一分。
“不是说会被吞噬灵魂吗?”Dante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出声来。
“所以父亲出门的时候从来不把Berial带在身边,这大概也是为了所谓的家庭安宁吧。”Vergil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Leviathan跟我说没有这个,你的肉体会消失。”Dante不自觉地将手指抚上身后的大剑,但是他依旧无法揣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现在你却把它取出来了。”
“Leviathan并不了解关于这把武器的一切。而且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事情,比起这个……”完全不打算解释,下一刻,长矛已经直刺过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焦点,“我更想知道它的作用大小。”
和刀剑完全不同的攻击方式让Dante一时失了神,他习惯了Vergil用武士刀,习惯了让人热血沸腾的清脆的拼刀声,习惯了锐利的杀气。等他回过神来,直刺而来的矛尖已经被双刀架住。
——行动总是快于大脑。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Dante将矛尖向后一推,一个侧滚拉开距离,“你简直比魔帝还难缠!‘力量’你已经得不到了不是吗?和我战斗还有什么意义?”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掏出枪随意散射,自然是一颗都没有命中。
没有回答,简答的挑和刺就逼的Dante连连后退。趁着对方的一个直刺,他试着用手臂夹住了柄部,Vergil抬脚重重地向上踢了一下武器的终端,矛柄立刻歪向了斜上方,随即他毫不犹豫地一推,转为斜刺方向的尖端擦着Dante的腰部过去,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索性并不是很深。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受了伤的Dante一手捂着血口子,一手举着枪,嘴角忽而露出了往常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哥哥,你就承认吧!你也不过就是看我不爽罢了!”
Dante感到一阵烦躁,明明他最想问的问题都没有说出口,但是虽然邋遢得有时候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偶尔被恶魔拆拆房子也不甚在意,他也是有自己的倔强存在的。
雨大了起来,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家人团聚的温馨环境了,他也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武器划过雨丝炸开的缝隙才能确定对方依旧存在。
他扔掉了双刀,扔掉了吉他,扔掉了地狱犬,将自己的负重减到最轻,双手举起大剑擦着雨帘横砍出一道轨迹。由此,他终于看清了长矛的攻击路径,大剑向下一斜,来不及收回去的长矛被剑锋在木柄上削出了一道扭曲的痕迹。
“再不收手的话,你的手臂就废了!”Dante放大了嗓音挑衅道,剑锋向前的速度却并没有丝毫减慢的迹象。
大剑在触碰上肉体的前一瞬间,Vergil果断地将整个身子向后一转,一个后翻躲过剑锋,长矛竖直向下直刺Dante的头顶。Dante立刻下蹲,脚下一扫,将竖直而下的矛尖踢歪了方向。但是还没完,他忘记了Vergil并非真的只有一件武器,当他站起来准备迎击下一击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光点,他举起剑向前一挡,但是那小巧而尖锐的东西顺着他的手掌心划了过去。
“呲——”一道血丝喷了出来,但是明显只是小伤,Dante却觉得整个手都痛了起来。
那道伤痕的罪魁祸首,是那把作为生日礼物的小刀,和他店里的那把一模一样,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Vergil,那把刀他没有丢掉。
Dante的身形停住了,他垂下了剑,有些发愣地看着手里的那道伤痕,不大不小,甚至连位置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当年的那两道已经连痕迹都没有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生命里每一次和兄长在一起的重要时刻都在下雨,但是具有转折意义的那个雨天他却错过了与他一起目击一切,如果是玩笑的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当啷——”Rebellion掉在大理石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不打了。”他说,他转过身去耍赖似的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不该背对着敌人——但是他笃定Vergil不会对一个故意背对着他的对手出手,他那该死的自尊不会容许他这么做。
——这毫无用处的倔强也就这点用处了。他把大剑踢得老远,顺便张开双手向后倒了下去。
“Dante,站起来。”Vergil把长矛放在身侧,冷冷地催促。
“凭什么!够了够了够了!我们有什么理由打下去!魔界之门关了,那个脑子不清楚的恶魔也回去了!魔帝也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烂死了!我要陪你玩这游戏到什么时候!我很忙你知不知道,我还欠着某个女人一屁股的债!我的pizza和草莓圣代的钱还没付清呢!老板说自从上回那个流浪汉找了个贵妇人后,我已经升级成赊账最多的那个人了!哦,你有钱的话麻烦分给我一点好吗?”
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想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任凭雨点砸在他正脸上,直到眼睛都睁不开。
“Dante……”Vergil没想说话,或者说他自己也在疑惑这个时候应该给他的胸口来一下还是应该用“Sparda之子的骄傲”来对他说教一番。
“你没有听懂吗?要么跟我回去,要么现在就滚!我·玩·腻·了!”Dante撑起了身子,但是依旧没有转身。
又是一阵沉默,雨声很大,反而衬得周围的环境有了一种怪异的安静。Dante其实有点紧张,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捏了起来,他在等着某个结果。结果当然是两个,虽然他隐隐期待的那个结局出现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Dante判断出那是离开,他的手指摊了开来,从喉咙的深处呼出了一口气。
“等等!”等Dante反应过来,声音已经自动从唇齿间发了出来,身后的脚步声居然真的停下来,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如果……”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如果你承认妈妈被杀的时候你哭了的话,我就承认你掉下去的时候我哭了。”
“没有。”Vergil回答,随即远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Dante抬起左手盖住了自己的左眼,被雨打湿的头发彻底垂了下去,倒是没有本来这么乱了,他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口气轻轻地吐出一句:“这不公平。”
说完,他咬了咬下嘴唇。
Lady找到Dante的时候,雨已经变小了很多,她在一堆武器旁边看到了坐在血泊里的Dante,比起他身上是否还有没有回复的伤,她更加在意的是这个人为何把自己弄得像只流浪猫一样。他只有一个人,很容易想像最后发生了些什么。
“Dante!”Lady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顶,对方惨叫了一声。
“你能不能改改你打招呼的方式!”Dante捂着头顶抱怨道。
“你应该感谢我没有用手枪,Trish和我到处找你,真是会给人找麻烦!”Lady很小心的将原本的“你们”改成了“你”。
“那个孩子呢?”Dante问道。
“我们很幸运地出现在那所孤儿院门口,所以院长把他接走了。嗯,似乎他下个月就要被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了,因为这个小小的孤儿院人满为患。”
“是吗?这么说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是的,而且还算完美。”Lady歪着头用手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应该会有不错的报酬。所以说……你还是没有问出口?”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Dante已经和几年前有些不同了,一个年轻人可以寻找到很多发泄的方式,但是将到中年的人往往做不到,以人类年龄来计算,Dante大概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Dante没有回答,伸手将胸前的皮衣领子往外翻了翻,湿嗒嗒地贴在身上的确有些不舒服。
“这个……”Lady腰上的皮带里掏出一张发皱的纸片交给Dante,“似乎是Vergil的东西,我没有看过,我觉得你可以看一看。”
Dante有些狐疑地接了过来,从上到下不过几句话,倒是很适合Vergil的性格,当他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然后捏着那张纸片冲了出去。
“Dante!你去哪儿?”搞不清楚状况的Lady在身后叫他,不过对方又一次忽略了她的存在。很快Dante的身影就消失在七弯八拐的小巷中。
Dante一边跑一边将那张纸上的所有内容再次回忆了一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兄长写字,几乎连笔迹都已经认不出来。但是他还是隐约记得Vergil小时候的确会写日记,不过自从他嘲笑他总是写些和心情无关的东西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Vergil不再写日记,因此他几乎忘了Vergil还有这么个记录的习惯,这是个错误。
星期一
睁开眼睛的时候在某个破败的小巷中,刀不见了,不过我感觉到它就在附近,应该把它找回来,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事可做。
Dante似乎住在这附近。
星期二
在那个书房里找不到刀,不过Berial似乎在这个建筑的某个地方,事情又多了一件。
身体和以前不太一样,不过还不至于影响到战斗。
Berial的作用是吞噬恶意,Mammon则喜欢灵魂,这之间的联系我还不是很清楚,也许父亲会知道。
遇到Dante。
星期三
恶魔在骚动。
遇到一个女人,但是我不想杀她,她和那个恶魔有关。
Dante闯入了那个城堡,这是个麻烦。
星期四
我知道这个恶魔想干什么了。
不知道Mammon是否有对于肉体的凝聚作用,但是它的确在消耗我的魔性,模糊来说就是吞噬灵魂,看来他的效果对于自我治愈能力小的东西是致命的。这一点也许也有利用价值,但是我暂时还不知道。
那个男孩是人类,Berial会让他死亡,不过具体还要再看。
遇到Dante。
星期五
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不过无所谓,我并没有想要在人间长期生活下去。
不过父亲的武器不能白白丢失,我应该把他们夺回来。
然后,也许应该给某个人?
这是这张纸上唯一的问号,在这行字的下面,随意斜着写着一个名字——Dante,随后羽毛笔在“D”的前面顿了一下,然后墨迹划了过去将这个名字划去了。
只是,划到一半,在“n”和“t”之间,羽毛笔再次停下,也没有再划下去,“D”之前的那一点和中间的那一点的墨水因为笔尖的停顿而化了开来,如同双子星的两点。
这张纸的最后一行字是——有人敲门。
没有,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
Dante扶着墙四处张望,现在是清晨,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可是Vergil已离开太久了,也许在哪个街角消失了也不一定。
——我在期待他明白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是那么清楚地明白!
Dante从没有感觉这么累过。原来要挽回一件事情是如此费力,怪不得每次偷懒的代价都是如此让人说不出口地难过,难过到他直接否定了难过。
——我想让他回答什么,我连问都不敢问出口!
“你在哪里,哥哥?”
孤儿院的清晨也和街道一样安宁,大多数的孩子还在睡,他们失去了普通人应该拥有的爱,所以没有人会去剥夺他们多睡一会儿的奢望。不过,还是有些例外的,比如说那个昨天刚刚回到孤儿院的孩子,银发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反而让他成为了众多朋友的焦点。不过他很快就要被送到另一个城市了,所以他带着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地心情在孤儿院的周围漫步。
“先生,您怎么了?”他发现了一个斜靠在墙上的银发男人,那个人的身上满是血迹,头发的绸带上也有着血点。但是这并不使他显得狼狈,反而给他染上了某种印象派一般的艺术感,他的身边躺着他的武器,被淘汰依旧的名为长矛的武器,不过孩子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十分的好奇。
他站得近了点想看清他的脸,随即便轻呼了一声:“您是就我的那个人吗?我好像记得您的脸。”
Vergil转过头去,他依旧皱着眉头:“那是我弟弟。”
“你们吵架了吗?”孩子试探着问道,声音低了下去。
“这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Vergil将头向右边靠了靠,停了好久才说。
“怎么会,”孩子总是那种不会看气氛的角色,“这几天来看我的阿姨说,如果两个人吵架的话,一定是因为两个人都让对方很难过,所以一定要好好和解才行……啊!”那把让孩子很好奇的长矛被举了起来,正好轻刺到了他的脖子。像很多其他的孩子一样,他哭了起来,这明显让面前的男人更加头痛了,他的眉头揪了起来,如同在眉间刻下了几道刀痕一般。
“别哭了。”当然,如果这句话有用,全天下的母亲都会轻松很多。现实是被吓哭的孩子依旧在哭着。银色的发梢一颤一颤,倒是有几分像Dante小时候唯一不是装可怜的那次哭泣,那时候他不小心掉进后院那口枯井里的时候,结果两夫妻都不在家,唯一在家的兄长用床带结成绳子才把他从井里拉出来。
除此之外,每次Dante的“哭”在最后都会变成让Vergil更加生气的前奏。
“拿着。”孩子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只有成人才能挥动的长矛横着摔到了他怀里,他的脚下一个踉跄,总算是没有摔倒。
“在这个城市里如果遇到救你的人,就把这个给他。”Vergil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您要走了吗?”还挂着泪痕的孩子止住了哭泣,仰着头问道。
“名字?”
“诶?啊……”孩子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他的名字,“Ne……Nero。”
“我记下了。还有,那个女人是你的母亲。”
在太阳完全出现在天际的时候,Dante找到了那个站在路边发呆的孩子,如果不是那个孩子手里抱着属于Vergil的武器,他大概也会和他擦身而过,他感谢自己的视力还没有问题。
“喂,Kid,你看起来不太好。”想了想他还是首先打了个招呼。
“我不知道……”他的嗓子有些哑,“只是觉得挺难过的,先生,您就是它的主人吗?”孩子将长矛吃力地递了上去。
“为什么要难过?”
“那位先生走了,而且我总觉得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谁知道呢,”Dante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明天就回来了也不一定。”他安慰道,也许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不远处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这是属于人类的气息,Vergil所留下的痕迹彻底消失了。
“也许我要出趟远门了。”
“好巧,我也是!”孩子带着点天真的语气说道。
“是吗?说不定会在某处相遇!”
Dante转过身离去,向站在那里的男孩招了招手作别,也算是作别了已经看不见但是却曾经存在于此处的某人的背影。
“说不定……”他喃喃自语。
(正文完)
番外篇 结局未知
被人追随,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Crystal坐在一张缺了一只脚的桌子旁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往火堆里添加柴火,因为太过潮湿的关系,火苗并不大,但是总算还是有些温度。她时不时用眼角去瞥一眼静静地站在窗边的男人。不过,与其说是站着,不如说是整个人都靠在玻璃窗上,虽然他刻意挺直了身子,但贴在通明玻璃上的每一根发丝都在表示他需要休息。
在找到这里之前,他们又经历了几次恶魔的围攻,Crystal费了一番功夫来确定对方的行动规则,因为他完全不顾身后还有个人,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样子,她只能自给自足。不过,即使如此,Crystal只是把这种行为当做“别扭”的表现,毕竟他依旧是她的拯救者。
“先生,如果您累了的话……”话说了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Crystal的直觉告诉她这不过是得不到回应的话。
她叹了口气,向后面靠了靠,身体蜷缩起来,用双手小心地抱着膝盖,以免挤压到腹部。这个动作让她有一种回到小姑娘时代的错觉。
那个时候她就像三流小说里常见的那种少女一样,单纯得近乎愚蠢,她执意离开了环境良好的富农家庭,和前夫私奔,结果当然没有书中写得那么美好,家庭暴力将她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神经质的妇人。
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自然而然从她的嘴里吐露了出来,她愣了一下,在讲到与伯爵相遇的地方停了。
Vergil的整个身子靠在落地窗上,月光正好斜斜地洒在他身上,原本就是冷色调的身影显得更加朦胧而不真实。他闭着双眼,清辉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勾勒出明亮的线条,她甚至察觉到他睫毛的微微颤动——这大概是因为他皱眉的缘故。不知怎么的,Crystal想起了“正在做梦的孩子”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说下去。”靠在窗边的人忽然开口,这实在是出乎Crystal的意料。
回忆有时候就像是碎裂后又补全的老旧唱片,断断续续,不成调子,但是却又熟悉得让人忍不住听。不管你在人生列车的哪一节车厢里,不管这列车已经开出多远,从前的风景总会有出现在你脑海中的一天,即使那个时候你已经将它当做一场梦境。
比如说,某个冬天下过一场雪。某个少年站在一座完全被白雪覆盖的小山坡上,将一片竹叶放在嘴边,冰雕一般的手指轻轻地压着叶片,叶片所流泻出的声音简单而且重复,但是在寂静无人的雪地里显得十分空灵,如同召唤精灵的魔咒。
当然,什么精灵也没有来,只有一个火红的冒失鬼踏碎了雪地的宁静,他张开双手,像雏鸟学习飞翔的姿态,嘴里还念念有词。安静的少年垂下了手中的叶子,皱着眉头看着那个闯入他领地的冒失鬼。
“Vergil!你不冷吗?”还没有等对方回答,他就将脖子上白色的围巾解下一半,不由分说地将它缠上兄长的脖子,转了一圈,将缀着白色毛球的末端往自己的那一边一塞,搭着对方肩膀的那只手强行让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于是两颗脑袋碰到了一起。
温暖的气息不断地从母亲所织的围巾里传出来,还有冒失鬼拼命掩饰的吐息。他的头发一直在Vergil的耳边乱蹭,于是被打扰到的那一个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出于自卫一般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顶了回去。
“这是什么?”Dante毫不在意地笑着问。
“竹叶。”
“竹?我从来没见过!”他一副好奇地样子去拿Vergil手中青翠的叶子,而后者也很自然地松开了手指,任他拿走了。
“是从东方移植过来的常绿植物。”
“你懂的真多。”当然这句话没有夸奖的意思。
“是你太笨了。”这句话也没有贬低的意思。
“你刚才吹的是什么?”Dante换了个话题,并且将竹叶举到眼前。
“不知道,以前听父亲吹过。”
“要怎么做呢?”Dante闭上一只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叶子的表面,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没有被嘴唇碰到的那一部分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霜,因此叶片上清楚地留下了他哥哥的唇印。于是他歪着脑袋蓄力一般地思考了一会儿,慢慢张开嘴,依着原来的位置将嘴唇放了上去,用力一吹——
然后是轻轻的“呲”的一声,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调子的声音出现。
“坏掉了!”被Dante吹过的竹叶上多出了两个小小的洞,很明显,是两颗贝齿的杰作。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Vergil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啊!我忘记了,”Dante夸张地叫了一声,“帐篷搭好了,妈妈叫我们去吃午饭。”
Vergil皱着眉头,用手扶了扶额头,径自解开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一甩,白色的毛球的冷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砸在Dante的额头上。Dante眯了一下眼睛,Vergil已经走下了山坡。
“等一下啊!”Dante在他背后扯着嘴角做了个鬼脸,随即拖着过长的围巾追了上去。他将两只手放在Vergil的肩上,然后撑着对方跳了起来,身子前倾,于是他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Vergil的肩上,逼的他不得不也向前俯下身子来平衡自己的脚步。于是Dante得寸进尺,两手放下环住兄长的脖子,任他拖着自己往前走。
“好无聊!”Dante脸朝上鼓着腮帮子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打我吗?”
“你是有受虐倾向吗?”Vergil听他这么说,一个过肩摔把这个一脸欠揍的弟弟仰面摔在雪地上。雪溅开来撒了一脸,Dante揉了揉眼睛,笑了起来,午后的阳光印在他还没有被晒成深色的皮肤上,有一种温暖的意味。
“我在担心你啊!”
“不需要。”Vergil抱起双手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说老爹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这样到处搬家,他不会找不到吧?”Dante从雪地里坐起来,仍旧没心没肺地跟上去。Vergil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母亲在山坡下的帐篷前朝他们招手,不远处的铁轨上,一辆冒着黑烟的列车急速而过。
Vergil睁开眼睛的时候,Crystal的故事也刚刚结束,她讲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他,也许她只是想说话,她描述他们一起第一次去度蜜月,在海边相拥而坐等待日出,在威尼斯样式各异的桥上看庆典的气球点缀了天空。然后是简单而满足的夫妻生活,当然,这一切直到丈夫向她说明了他疯狂的想法为止。
“我害怕,所以逃出来了,可是我知道我还是要回去的,我在找一个能收留我孩子的地方。嗯,医生告诉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身体不太好,上一次生孩子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双胞胎也不错,这一次我一定要帮他们取好名字……”
声音停止了,Crystal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这才觉得自己喉咙里如同火烧一般的难受。她一抬头,透明的液体就止不住地向下流淌。
“诶?诶……为……为什么?”她疑惑地举起手掌触碰自己的眼角,果然泪水正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对……对不起,居然哭了。真是……这么……居然都这个年纪了还……”她掏出一块被水完全浸湿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她抬起头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墙角湿了一块,尽管雨已经停了一会儿,但还是有水沿着墙角滴落下来。
——滴答。
“我想……”她撑起一丝笑容喃喃道,“必须给他们取个温暖的名字,嗯!这样以后看不到他们,想起名字也一定会感到安心。而且,我也希望他们以后会像我给他们的名字一样……”她认真地托起左脸,思考起将要出生的孩子的名字。
——滴答。
“我在想,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啊,我是指我的丈夫和我的第一个孩子——我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呵!”抱着的膝盖又开始颤抖起来,“我不敢想,他的想法多么荒谬,我不敢……”
——滴答、滴答、滴答。
“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她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虽然并没有期待对方立刻就回答。果然,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就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开口了。
“Vergil。”他说。
“Vergil?是个充满生机的活泼的名字呢,您的父母一定非常希望您幸福!”终于被答话,让Crystal稍微轻松了一点,但是也只是片刻。
“现在你知道名字和命运没有关系了?”这句话中甚至隐隐透出杀气,Crystal浑身一颤,随后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离开了窗户,和她的距离更远了,身影深深地埋入了黑暗当中。
武士刀的刀鞘撞在了墙上,Vergil皱了皱眉头,和Yamato比起来,这声音实在算不上好,但是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了,他做了一个决定。
Vergil做了一个决定,要保护某些人的决定。
母亲今晚的汤煮的很好喝,Eva其实并不是很会做饭,但是仅会的几种菜色都还足够应付,只有Dante常常会吵着要换口味,当然,Vergil偶尔也会这么想,只是不会说出来——那个常常不回家的老头子就更不敢说了。
“谢谢妈妈,不过我已经饱了。”Vergil谢绝了Eva递给他的面包,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双手,然后将它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空了的盘子旁边,将系在脖子上的餐巾解下来压在盘子下面。
“是吗?可是你刚刚……”Dante的话被Vergil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Dante放下叉子向他吐了吐舌头。
“Vergil,你刚刚一直咬着汤勺在发呆,我以为你还没吃饱。”Eva敲了敲小儿子的脑袋,笑着说。
“噗!”Dante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只是在想明天该走哪个方向,妈妈。”Vergil镇定地将双手从桌子上拿开,撑了下椅子角站起来,“妈妈,我去洗盘子。”
“放着吧,外面这么冷!”Eva将盘子压了下来,“看看手都冻成什么样了?不要动不动就往远处跑,像Dante那样呆在我周围就好了,我可管不了你们怎么疯!Dante!你快过来帮Vergil捂捂手,妈妈要收拾桌子。”说着她用力地握了握Vergil手,Eva的手其实也没什么温度,却让他觉得很温暖,放开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些不舍。
胡乱将最后一块粘着番茄酱的面包塞进嘴里,Dante从椅子上跳下来,两三步跑到Vergil身边一把抓住那只试图躲开的手。
“哇!好冷!”他夸张地说,“你下午的时候到底又跑到哪里去了?”
“探路。”Vergil咬了咬嘴唇,试图从对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少装得一副大人的样子了!明明就是个路痴!”Dante将那双几乎冻僵的手用力搓了搓,随后举到面前,不过Vergil立刻就将手抽了回去。
“去漱口!”面对兄长一脸厌恶的表情,Dante只是歪了歪脑袋。
“砰——”突兀的声音让两人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妈妈!”Dante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来了!”Vergil立刻跑到帐篷的角落,顺手甩出一把枪,枪在空中转了个圈,被Dante稳稳接住。
“你挥得动那把剑吗?”嘴里说着话,Vergil的手已经放在武士刀的刀柄上。Dante用行动做出了回应,两个小小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帐篷。
Eva就在不远处的湖边,她正试着在结冰的湖面上敲出一个洞来将为数不多盘子洗好,即使相信了丈夫带来的消息到处逃亡,她也没想到真的会遇到一个活生生的恶魔,因此他们的逃亡更像是一次有计划的迁移,只是没有目的地。
而如今,一只长着獠牙的恶魔正站在她面前,挥舞着手中的镰刀。玻璃碎了一地,她勉强保持着镇定向后退了两步,脚底一个打滑,摔倒在地,后脑重重地撞在石头上,一时间头昏眼花,只觉得恶魔已经在了她的面前,明晃晃的刀刃在刚刚升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Sparda!”她在心中默默喊了一句,本能地举起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妈妈!”她听到了Dante的喊声,随后是一两声枪声。她几乎叫出来,恶魔被枪声吸引了注意力,抛下她向后转去。
“你们来干什么!快离开这儿!”Eva觉得自己的双腿忽然又有了力气,她站起来拼命向两个孩子喊道。
“妈妈!”Dante朝着Eve喊了一声,很高兴地看到她没有受什么大的伤。
“Dante!”Vergil喊了一声,Dante一愣,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一秒后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手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Vergil已经一刀挥出,Yamato这个时候对他来说还是太长了,砍出去的准心没有对准,不过也足够了,刀刃深深地陷入了恶魔的左肩,恶心的液体流了出来。
“嘶——”尖锐的声音从恶魔的嘴里发出,吃痛地将整个身子左右用力地摇动,并且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陷入身体的武士刀拔了出来用力向外一甩。Vergil的整个身子被恶魔甩到了空中,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在恶魔放开刀刃的那一刻,他松开了一只拿刀的手扒住了恶魔身上的鳞甲,滑腻的感觉让他觉得一阵恶心。
“呃!”Vergil倒吸了一口气,左肩一阵凉飕飕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这在多年以后已经被完全习惯的疼痛,这个时候还是能让一个孩子疼的几乎将手中过重的武器松开的,但是他还是咬着牙齿忍住了。
左肩完全被抓烂了,不过他也成功将刀刃再次刺入了恶魔的腹中,与此同时恶魔发出了一声悲鸣跪了下去。他的右腿被Dante狠狠地削下了一块肉,大剑和武士刀比起来大概更加沉重一点,当Dante将带血的大剑再次举起来的时候,脚下摇晃了一下。
“爱现!”Dante喘了口气。
“一样的。”Vergil居然没有否认,只是看了看Dante被恶魔尖锐的脚爪捅出了一个洞的小腿。后者赌气似的用力将大剑再次刺入恶魔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刺中了什么部位,恶魔发出了一声悲鸣,惨叫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企图脱离。
两个孩子眼神交换了一下,带着自己的武器,迅速脱离了恶魔,向后一跳拉开了距离。恶魔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了几步,明显速度慢了下来。
“嘿,我们来试试那个吧!”Dante忽然一脸兴奋的将手枪递给Vergil,后者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去。
“这不是游戏。”
“明明是你先想出来的,只不过不小心被我看到了。”Dante依旧举着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向着哥哥眨了眨眼睛。Vergil把头向边上一转,片刻之后回头接过了那把枪。
两个孩子并排站着,随后举枪,靠近,两手交叉,扣动扳机——
“jackpot!”
枪声响起,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胜利。
虽然Eva差点吓出心脏病,并且用教训Sparda的语气教训了他们一顿,不过他们罕见地吃到了丰盛的夜宵——因为两个孩子都兴奋得睡不着,Dante表示这是妈妈做得最好的一顿饭,当然的结果是额头上被狠狠地弹了一下。
之后,Eva以“吃饱了就会想睡”为理由,将两个孩子哄上了床。其实他们已经分床睡了半年了,不过出门在外也没办法顾及他们正在生长的身体会不会因为空间太小而不舒服了。
“喂!你刚刚转过头去的时候笑了是吧?”Dante依旧不觉得困,他抬手捏了捏Vergil的耳垂问道,迫使对方睁开了眼睛。
“没有。”Vergil回答,顺便重重地将那只手拍开。
“别想骗我!”
“没有。”Vergil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Dante,和这个精力无限的笨蛋不同,他可是有些困了。
“又这样……”Dante嘟哝了一声,“明天别把我踢下床!”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回应。
许久之后听到了均匀呼吸声的Eva轻轻地将帘子放了下去。
不久,阳光将从山坡的那头升起来,也许将会是喧嚣的一天,不过午夜安静得很,安静得很……
夜是个什么神秘的事情都可能发生的时间,比如说,来自魔界的旅客挣扎着从裂缝里探出脑袋。而讽刺的是,他来到人间的第一站是个白色的教堂,幸好他出现的地方是坟墓,因此倒也还算气氛适合。
“魔界的大恶魔,您来这里干什么?”
一个声音,一道光线。昏暗的灯光如同隔了一层浸满了油的纸照过来,枯败的植物和腐朽的空气,还有一个如同从棺材里倒出来的矮小老头。
“你……你是谁?”大恶魔现在的样子可怎么也算不上威风,既不是人类的形态,也不是恶魔的完全形态,全身的魔力都在失控。
“嘿嘿嘿嘿嘿……”面前的小老头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将油灯举得高了一点,大恶魔有些吃力的眯起了眼睛。
“我是住在坟墓的精灵,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想要来人间呢?要是想要吞噬灵魂的话,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只有死魂灵哦!嘿嘿嘿嘿嘿……”他再次古怪地笑起来。
“人间?我真的到人间了吗?”大恶魔的眼里有迷茫的光。
“不过今天晚上倒是有个新鲜的灵魂在的样子,要我带您去看吗?”小老头皱成一块破布似的皮肤扭曲了起来,将油灯朝向了教堂的五彩玻璃。
“那里有个女人。”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并且回过头来玩味地看着这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他知道他看得到,高级的恶魔总会有些特殊的本领。
“她在祷告,我见过那个女人好几次,是个可怜的夫人,但是很坚强。死亡对可怜的人来说也许算是解脱,越是不肯服输,越是悲惨,您不这么认为吗?”
大恶魔并没有回应他的期待,反而如同找到了什么珍宝似的定住了身影。他看到了那个女人,一个不算漂亮的女人,她跪在耶稣圣像前,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烛光点缀着她柔和的侧脸,她祈祷着,虔诚得如同真正在与上帝对话的圣徒。
高大的尖顶教堂迎来了圣经中最不欢迎的种族,空旷的走廊涂抹上一层神秘的光晕,彩色的玻璃窗描绘着人类一直以来关于救赎灵魂的思考,但是这一切就像梦一样不真实。大恶魔推开了最后一扇门走了进去,脚步有些踉跄。
“您怎么了?”女人直到说出“阿门”才转过头来看他,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头上长着角的男人,她微微怔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尖叫。
“你不害怕吗?”他站在她面前,手停在半空中。
女人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
“和我见过的可怕的人比起来,您可爱多了,先生。”
人类创造出荒诞的故事,诅咒诱惑自身的恶魔,却没有思考过人类自身又是如何充满危险性的存在。忘了那些神拯救人类击败恶魔的故事吧,此时此刻,来自魔界的恶魔只想要握住那只诱惑了他的苍白的手。
夜晚永远是一个容易发生故事的时间,而白日,只是它的前奏。
Eva有些吃力地将昨晚还没有被破坏的行李放上了马车,Dante还是一点紧张感没有地赖床,Vergil正在整理自己好不容易挑选出来必要的几本书,其实他很早就起来准备了,尽管Eva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必须将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全部丢下。
“妈妈,要我把Dante喊起来吗?”
“不用了,就今天,不用了。”Eva将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像小姑娘一般“嘘”了一声。
“我们以后可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Eve微笑着摸了摸Vergil的头,“要是再碰上那种怪物,别忘了拉着Dante逃跑。你是哥哥,懂吗?”
Vergil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就答应,他拉住了母亲收回去的手,低头沉默了片刻。
“妈妈,”他抬起头直视着母亲的眼睛,“我会保护你们的。”
“噗!”Eva看着大儿子认真的眼睛不禁笑了出来,“你其实和Dante一个样嘛!放心,妈妈我可是很厉害的!”说着她拿起扫把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然后叉腰微笑着看向Vergil。
这是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再过一个月,日子又要到了另一个循环。Vergil望着前方被雪覆盖的道路,下了一个决心。
未来有无数个可能,现在他还不知道结局。
Vergil推开门,月亮已经被再次赶来的乌云遮住了,也许又会有一场大雨降下,他必须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许会遇到那个不想遇到的人,但是那无所谓。
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在意结局了,因为所有的结局,到了最后,什么也说明不了。能够说明什么的人或者事物他早已失去,如果还有什么是他觉得需要去做的,那么去做就好了。回忆过去这种事,不是最无聊的吗?
他迈出了一步,踏上了被阴云覆盖的大地。
[1] Lady的火箭炮我实在看不出是哪种型号,只能粗略估量它的口径,所以以目前的火箭炮口径取了个中间值放上去。
[2] 关于彼得二世宫廷服,有兴趣的可以去査一下,18世纪的宫廷礼服,可惜这皇帝短命。很有爱的一套服装,外面是蓝的,里面是红的,我这里改成红色了,如文,因为小儿子的奇怪癖好= =
[3] 之所以选择这个风格,是因为这种风格的衣服开口很大,比较适合Lady的性感。
[4] 这段描写混合了18世纪法国宫廷装以及拿破仑时代对之前服饰的改造,所以可能有时代冲突,嘛,反正是架空╮( ̄▽ ̄”)╭
[5] Leviathan,是地狱七魔王之一,代表嫉妒。另外几位是路西法Lucifer(骄傲)阿斯塔罗特Astaroth(愤怒)贝利亚Belial(懒惰)玛蒙Mammon(贪婪)别西卜Beelzubub(暴食)阿斯蒙蒂斯Asmodeus(淫欲)不过似乎还有另外一个版本,那个版本貌似有莉莉丝。
[6] 七芒星听说是咒术界的禁忌,人类无法操控,即使施展了咒术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7] 贝利尔 地狱七君之一 坠落天使 懒惰 代表生物为熊 邪恶巫师的最高指挥官 擅长火系没魔法。这里暂时借他的名字当当爸爸的武器吧~
[8]朗姆酒的一种,马铃薯朗姆酒,名字是英国海军取的,十七世纪中旬与二十世纪末与英国海军有很大的渊源。虽然不是最烈的酒,但是朗姆酒比较有浓郁的乡土风格,于是犹豫了再三还是选择这种吧= =
[9] 樱桃白兰地,选这个是因为这酒是由水果作为原料的(作者恶趣味了),以及樱桃有治疗血虚的作用。这个……算是个伏笔吧orz
[10] 看到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囧,没错就是维尼,我只是想说明Crystal是个天然呆的妈妈。
[11] 上面有过注解了,这个名字也是属于地狱七魔王之一的,代表动物狐狸,代表贪婪。于是再次借来命名爸爸的武器。